李昌早就被唬的整個人都懵了,哪裡還有不答應的道理。這小賤人是真的說到做到,她現在在村子裡可是香餑餑,要是真叫嚷起來,村上八成的狗腿子還不都得向著她,再說他也不想真的去坐牢啊!
「答應,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嗎!」
見手底下的李昌已經服了軟,蘇玉梅喜得不行,立馬跑進了屋子裡,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證明,寧厲強硬的拉過了李昌的手將紅手印按在了證明上,又按著李昌在保證書上籤上了自己的大名,只等天一亮就拿到大隊裡去請村上的族老給作見證就成了。
今後李昌可算是再也沒有理由找姑姑和兩個孩子的麻煩了,蘇玉梅高興得不行,自然也就大人大量的放過了李昌。
李昌罵罵咧咧的出門,扭頭看見了寧厲凶神惡煞的眼神,登時就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心道真是晦氣,誰能知道大半夜的這兩口子竟然能來的這麼快。
安撫住了姑姑,收拾好了被李昌弄亂的小院,蘇玉梅和寧厲這才回了後面的大院子。
「都說了讓姑姑搬過來跟咱們一起住這邊,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檔子事了!」上了床,蘇玉梅還是一臉氣鼓鼓的模樣。
寧厲伸手捏了捏她被自己養的肉嘟嘟的小臉,笑道:「姑姑也是覺得跟咱們住在一個院子中不方便,孩子們漸漸的都長大了,以後正好把咱們以前住的那兩間屋子劈開,給兄妹倆住。」
說起這個,蘇玉梅更是覺得姑姑自從上次李麗春的那件事後就對自己生份了起來,雖說平時還是對自己一樣的好,但生意上卻再也不肯沾半分。
她心裡還是有些難受,但擋不住姑姑堅持非得留在老院子。
「咱們這邊的房間原本就是夠的,姑姑非說要留在老院子那邊守著製衣坊!」
新磚房是寧厲找人加班加點的蓋好的,不僅留出了四個臥室,還有一個大院子,一轉圈的房子,連衛生間和浴房都是單獨的一排。房間都連在一起,浴房那頭還留出了鍋爐房,鍋爐一燒起來,不僅熱水隨便用,還能將整個房子熏的暖烘烘的。一切都是按著城裡的樣式來的,這房子建好的時候,不知道讓村子裡多少人羨慕不已。
偏偏蘇鳳娟非說老房子那邊有製衣坊,得有人看著那些貨物和錢財,免得遭了妒恨蘇玉梅的人的禍害。
蘇玉梅拗不過,只能將母子三個留在了那邊。
寧厲伸手將軟乎乎香噴噴的小人兒摟在了懷裡,輕輕蹭了蹭她的小鼻子:「姑姑的擔心也沒有錯,製衣坊那邊是要留人看守的。你要是不放心,不如我叫栓子他們過來,幫著咱家再加高一下院牆,回頭咱們也把來福牽過去。」
想到機警的來福,蘇玉梅的心這才逐漸放了下來,點頭道:「這還差不多!睡覺!」
柔弱無骨的小手伸手將寧厲給推了開來,寧厲眼睜睜的看著到嘴的小人兒翻了個身,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扭過頭去睡了。
懷裡突然一空,他忍不住苦笑,自己這小媳婦的脾氣日漸大了起來,看來是越來越不好哄了。伸手扯了扯對方的小被子,沒想到蘇玉梅早就防著他,將被子裹得死緊。
看來今晚又要獨守空房了,寧厲委委屈屈的躺了下來,蓋上了自己的被子。
他恨恨的想到,早晚得把這單人被換成雙人大被不成!
——
與此同時,丁蘭紅的家裡早就鬧翻了天。
起因正是丁富。
丁富近日裡本來過的就不大順心,他是村上的泥瓦匠,很久都沒接到活計了,今天原本想去鎮上碰碰運氣,結果路過一條巷子,竟然被巷子裡一條惡狗咬了。
他口袋裡空空,沒錢醫治,又沒找到半個人影,想訛人都找不到人,只能瘸著一條腿回來,一進家門就聽見楊水正在罵罵咧咧的罵著丁蘭紅,而丁蘭紅則被楊水罵的直哭。
丁富心頭的那口惡氣立刻就涌了上來:「哭哭哭,一整天就知道哭喪!老子好好的財運都被你這個喪門星給哭沒了!」
楊水跟著丁富過了三十多年的日子了,哪能不知道丁富這是在外頭吃苦頭了,趕緊在一邊幫腔,將戰火都引到丁蘭紅的身上去,生怕丁富盯上自己。
「就是因為你這個死妮子,你爸辛辛苦苦賺錢還不都是為了你!要是沒有你,你爸會整日裡這麼累嗎!」
丁蘭紅原本就因為工錢少了四毛錢被楊水一頓打,眼下一聽到母親嘴裡的話,更是委屈了。自己在這個家裡當牛做馬,三歲就開始照顧瘋瘋傻傻的丁大國,平日裡好吃的好穿的輪不到自己也就罷了,苦活累活都是自己干!
好不容易在外頭找了份工,工錢不僅全都要上交楊水,到頭來自己倒成了那個享福的人?
「明明都是為了你兒子,怎麼叫為了我?」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爆發了,丁蘭紅不再忍耐,站起來大聲說道。
楊水和丁富同時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女兒還會為自己鳴不平。
「嘿!你個不孝女!老子一整年累死累活把你養這麼大,你竟然這麼跟我說話!真是反了天了!她媽!拿我的棍子來!」丁富當爹的面子被下了個全,眼睛一瞪,立馬準備彰顯一下自己父親的權威。
楊水一看就知道丈夫生氣了,趕緊狗腿子似的遞上了棍子,還不忘在一旁幫腔:「對!這個喪良心的小賤種,就得打打她讓她長長記性!這打不挨到身上,我看她都忘記了自己姓啥叫啥,誰拼死拼活將她給生出來的了!」
看著自己父母那一個模子出來的嘴臉,丁蘭紅的內心中無端生出了一種絕望。
這就是自己的家庭,三句話不理我是爹的父親,整日裡就知道剝削女兒的母親,瘋瘋傻傻的哥哥,破破爛爛一旦遇見事情永遠都是被第一個推出去的自己。
這個家,這個家裡的所有人早就爛透了!
碩大的棍子落在了丁蘭紅的脊背上,她縮成一團蹲在牆角,眼神卻雪一般的亮。在她的腳下,一株小小的野花奮力鑽出牆角的土壤,朝著陽光的方向生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