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南被調到了群眾來訪接待大廳,而且成為了一名室外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他戴上了一個寫有「工作人員」的紅袖章,然後煞有介事地站在了廣場上。
接待大廳的領導跟他說了,他的主要工作,是在來訪人員多的時候負責維持秩序,一律排隊進入,不准插塞。對於行動不便的老年人、殘疾人,要給予照顧和關心……
領導也跟他說了,他的工作雖然看上去微不足道,但是小窗口,大舞台,是與百姓溝通的橋樑,是讓社會了解紀檢委工作的重要形式。干好了,可以得到群眾的認可,縮短與老百姓的距離,成為群眾的好朋友。干不好,會激化矛盾……
周向南保證說:「我一定好好干,讓群眾滿意,讓領導滿意!」
剛上班不久,來訪群眾就一擁而上,周向南立即組織他們排隊,因為是單排,群眾很快就在廣場上形成了一條長龍。
他們從各縣、鄉鎮、村莊而來,有的昨天根本就沒有回去。全是在當地沒有得到有妥善處理的糾紛和矛盾,或者說是處理了,但是當事人不滿意。總之,都是來要求紀委主持公道的。
了解到上述情況後,周向南非常同情他們。真是太不容易了,但願來到這裡後,都能有一個滿意的答覆和滿意的解決方案。
看到來訪群眾有的在啃乾糧,有的在吃煎餅,連點水也沒有,就去接待大廳找領導:「門口是不是放些飲用水?」
領導說:「一直沒有準備飲用水的先例,這個口子還是不要開吧。」
周向南回到廣場後,去外面的超市買來了兩包礦泉水,給大家分了下去。可是,分到後邊水不夠了。有兩位看上去是從農村來的年輕人不樂意了:「咱們在家裡被人瞧不起,來到這裡,還是被歧視。這個工作人員真壞,到咱們後,竟然不給了。」
周向南聽到他們的話後,立即說:「一會兒我再出去買,你們稍等。」
若在平常,那兩個人等一會兒也就算了,可是,他們心裡窩著火,自然是看誰都不順眼,好像所有人都在跟他們作對似的。哥兩個還沒有娶媳婦,兄弟倆仍然住在一個院子裡。於是,就向村里申請宅基地,在農村,一般蓋上新房後,才好找媳婦。
但是,村里不給批,說他們不夠標準。其實,是村主任早就把應該給他們的宅基地批給了別人,兄弟倆知道後,去村長家大鬧了一場。村長一生氣,找了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趁著夜黑人靜,把這兄弟倆堵在家裡,狠狠地打了一頓。
兄弟倆不服,先是去了鎮上,又去了縣裡,都是官官相護,一直沒有處理。聽說紀檢委是專門管幹部的,就來這裡試試。
兄弟倆見周向南不說話,更是牢騷滿腹,聲音不但大了起來,還想收拾周向南一頓。
周向南有點生氣,心說:「這礦泉水是用我自己的錢買的,要是被人罵,還被人打,那也太窩囊了。」於是,就走過去,說:「大哥,要等著,我就去買。,等不及的話,那就算了。」
「你狗眼看人低!」兄弟倆抓住了周向南的衣服就打。
周向南抱住頭,沒有還手。他知道,這是兩位樸實的農民,一路來上訪,已經憋了一肚子火。因此,如果跟他們交手,肯定讓他們的心裡雪上加霜。
周向南抱著頭的同時,還在做著解釋:「都怪我,剛才買太少了,我馬上再去買。」
看到這兄弟倆沒有停手的意思,剛才那些分到水的人不樂意了,紛紛過來指責他們:「你們還有點人性嗎?這位工作人員自掏腰包給我們買來了水,你們還打人家,還有天理嗎?」
有人過去勸架:「住手!動手打人是犯法的。難道你們來了,就不想回去了嗎?」
兄弟倆停了手,周向南啥也沒說,又去了外面的超市,很快又買回了兩包。就在他進大門的時候,看到了趙凡,還有電視台的攝影記者在現場做採訪。
記者在採訪一位花白頭髮的老人:「老伯,剛才發生了什麼?」
老人指著扛著礦泉水進大門的周向南說:「那位工作人員人真好,看我們渴壞了,自掏腰包買來了礦泉水,可是分到這兄弟二人時,正好沒有了。他們就說那位工作人員看不起他們,抓住他就打。那位年輕人啥也沒說,這不又買回了兩包。」
周向南回來後,先給了那兄弟二人一瓶,然後說:「喝完再拿。」
這時,他問趙凡:「趙哥,你怎麼來了?」
趙凡說:「郭玲玲說了你的遭遇後,我氣不過,叫著電視台的朋友過來看看你。既然他們說你太年輕,要經歷一些風雨,那我們就在風雨中給你樹威吧!」於是,他大聲喊道:「這位買水的工作人員,不怕權勢,在明耀廣場痛打了郭明耀,還讓他給沙嶺人民磕頭謝罪。就是這樣一位一心為民的英雄,卻被指犯了錯誤,從一名專案組副組長,貶到這裡維持秩序……」。
聽了趙凡的話,大家喧譁起來:「什麼,這位就是那個摁著郭明耀的頭讓他磕頭謝罪的小伙子,我說這麼面熟那。」
「他是英雄,應該提拔他,這明明就是打擊報復!」
「官商勾結,不把那些害群之馬揪出來,老百姓真是沒法活了!」
說著話,很多來訪者過來和周向南握手,說:「你將來一定是位好官,我們支持你!」
周向南一看大家亂鬨鬨的,弄不好會挨訓。說:「大家排好隊吧,不然我會被批評的!」
很快站好了隊,大家不想再給周向南惹麻煩,他已經很倒霉了。趙凡站在周向南的面前,說:「我一定要為你發聲,電視台不讓播,我就發到網上。順便再提一嘴,你就是那位錄製那些殘疾人視頻的人!」
周向南說:「趙哥,這樣不好吧?」
「這樣很好!」
趙凡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一輛紅色轎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車窗打開,伸出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的臉,周向南一看,這不是侯嬌嬌嗎?她來幹什麼?
後車門打開,侯玉川傲慢地從車上下來,背著手站在周向南面前,說:「周向南,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橫麼,不是有撐腰的後台麼,落到這樣的地步,也沒有人替你說話?真是可悲可嘆啊!」
亓正源給侯玉川打的電話,讓他心情好的時候,到紀委群眾來訪接待大廳前面一睹周向南的風采。
侯玉川高興壞了,跟女兒說了這個大好的消息,嬌嬌也想來看看周向南的狼狽樣,好好羞辱他一番,這父女倆便興高采烈地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