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之以酒而觀其則,就是故意跟對方喝得醉醺醺的看這個人還能不能堅持自己的原則。
被酒精麻醉得有些暈乎的石澗仁還是控制住了自己,閉口不談這件事,既不配合倪星瀾立刻出言拒絕軍醫的異想天開,也不迎合齊雪嬌其實還是有點任性的決定。
這讓第二天終於找到機會逛逛街的倪星瀾小聲埋怨:「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意思!你跟她這樣近乎,以後沒事都要變有事,她家那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到時候非得拉你去當駙馬爺,你真是要拋棄我麼?」
石澗仁沒想到自己居然跟著名的陳世美拉上關係:「你不受傷,我還不會重新遇見她呢,你說這事兒是不是那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呢?」
倪星瀾氣得打巴掌:「我不管!反正我要你扯開機會把她送走,我這假期還有一兩個月,難道一直都三個人在一塊兒?煩死了!」
石澗仁真的沒忍住笑:「喂,我們且不說別的,討論一下你這種心態情緒的變化,以前你最早給我說要當偶像派,估計三十多歲前都不能結婚,偶爾會會情人,後來開始忽悠我做個地下情人什麼的,反正也見不得光,現在怎麼就自動變成排斥周圍的一切,開始幫我決定誰誰誰不能存在,你這不是騙人嘛,還好我不上當。」
倪星瀾自己也咕唧一聲笑出來:「你別說,還真是這樣,看來那些說不想上位的小三不是好小三的說法真是有道理,人都是貪婪的,得了點就想要更多是不是?」
齊雪嬌終於抱著一大包那種五顏六色的小書包出來,一點不顧忌年輕女人的嬌柔形象,十足女漢子的用下巴壓住貨物:「傻啦吧唧的看著幹嘛!開車門去!」
老實說,看到這個穿著一件鼓鼓囊囊軍綠戶外羽絨服的矯健爽朗姑娘,又很容易把她身上帶著的那些特權成分給忽略掉,石澗仁鬆開輪椅接過東西:「這就是你的心意?」
齊雪嬌忽略他,只給自己的偶像傳達:「當初看了你在大樹下跳繩那個GG,我就好想給山區的孩子買點禮物,一定是要我自己買的!」
倪星瀾現在不會吹噓這是石澗仁的想法了,只能強顏歡笑的豎大拇指,還好她的演技是一流的,軍醫大大咧咧的看不出來,然後演員伸手要石澗仁抱自己上車,結果齊雪嬌順手把所有小書包塞給石澗仁,轉手就來抱她:「他個粗枝大葉的知道怎麼才能抱住你保證不傷害到脊椎?看起來五大三粗文不文武不武,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喜歡他。」
倪星瀾心情敏感,終於順口回應:「那你說為什麼老子要寫《道德經》?」
這個提問讓石澗仁都好奇了,齊雪嬌更是專心的想了想承認自己文化不夠:「我都沒讀過《道德經》呢,更不知道為什麼要寫了。」
石澗仁想舉手討論那個函谷著書的傳說,結果倪星瀾被軍醫調整好坐姿斜躺在航空座椅上,好像心情也調整回來一點,俏皮的表露這個從導演那裡聽來的笑話:「老子願意啊!」
齊雪嬌又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哈哈哈的豪邁笑聲簡直穿透車頂,石澗仁有點莞爾的開動商務車。
每輛車都配了司機和助理的,因為昨天的當地交流活動看來還是有成效,今天專家組和石澗仁等人上山去月亮湖,但縣裡面已經歡迎外來的投資商在這裡註冊公司和設立辦事處申辦註冊公司,所以石澗仁留下一部車跟幾名員工負責這件事,自己開車和喬老爺子他們的兩部車出發。
笑聲中在縣城路口等了好一陣,專家組的三部車才在大隊各種縣裡面機關單位和先富起來的那些公司車輛簇擁下過來,簡直有些浩浩蕩蕩的一同前往。
石澗仁看見這種場面就有點皺眉,倪星瀾無聲的戴上墨鏡口罩拉上窗簾,可以想像要是她被認出來,這一切又會消費她到什麼地步,只有本來還帶著笑聲不停歇的齊雪嬌看看周圍,最後乾脆到車尾窗戶玻璃觀看一會兒,然後回到駕駛座後:「你不喜歡?」
石澗仁的確沒表情:「我聯絡專家的本意是通過這樣一個資源開發,改善山裡面沒有經濟來源的現狀,改善山裡面的生活狀況,而不是來給後面這些人和車上貢的。」
齊雪嬌批評:「你這態度和情緒不對哦!」
石澗仁笑笑:「你看看後面的車,作為這麼個貧困縣,各機關單位的車輛規模檔次,四五十萬一輛的越野車比比皆是,昨晚看見這些公車帶著司機,基本都是作為私人使用,這種狀況哪怕我明白是山高皇帝遠,看見了總還是有點鬱悶吧。」
齊雪嬌默然,好一會兒才吱聲:「我聽說有度量有水準的人,看見這些應該不動聲色。」
開著車的石澗仁的確還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小伙子:「沒錯,見惡不露怒色,見善不顯喜色,這樣的不動聲色才是大人物的做派,寵辱不驚,喜怒哀樂不形於色才是君子之道,我現在還做不到,因為的確有太多不平之事,我還做不到像個幾十歲看透了世事的老人家那樣泰然處之,總想儘可能的去改變,把眼前的一切都變好!」
稍微安靜了幾秒,齊雪嬌聲音都溫柔了:「有這份努力的心,我相信你能把你影響到的範圍做好。」
倪星瀾都震驚了,什麼時候聽見齊雪嬌說話這麼細聲細氣過?
石澗仁也反應過來,閉口不談這件事了,一馬當先的開車在前面,不跟那雜牌軍一般的大隊人馬擠做一團,還提前給寨子裡面打電話:「昨天說的專家組來了,但是縣裡面也有很多部門跟公司一起,你們還是有個心理準備,叫江州樂的餐廳那邊準備一下接待,費用算我的。」
那邊阿媽聽了也是罵罵咧咧:「那都是我們的事,哪總是能你掏錢咧,我知道安排,這些當官的下來不是開會就是研究工作瞎指揮,嘴還特別刁,野生菌人工菌一吃就吃出來了,我說他們天天都在練習吃東西麼?」
石澗仁反而哈哈哈的笑起來安慰:「好了好了,還是做了不少實事的,起碼幫忙把旅遊區給建立起來。」
阿媽不以為然:「都是些日弄包,會弄啥嘛?還不是看見這裡做出點東西了,才會來跟著想撈好處,你來之前咋沒看見什麼當官的來關心我們有沒有路子過下去呢?」
石澗仁也批評:「你在發牢騷啊,別盡在別人身上找原因,你們也成天不求上進!」
阿媽在那邊哈哈哈:「還不是跟你拉家常才這麼說嘛,小倩跟你一起來沒?她說了她要回來了。」
春節來了以後,石澗仁叫趙子夫把女兒的聯繫電話給了這邊,他當然是不知道這個新消息的,有點意外:「不是還有一年才結束留學麼?」
阿媽都比他清楚:「對啊,明年五六月不就滿三年了麼,小倩在電話裡面說她最後一個學期就是帶著德國的老師同行過來中國考察啊,你怎麼不知道?你怎麼當男朋友的?」
石澗仁慢吞吞的掛上電話。
那個一貫都怯生生的身影也要回來了?
連耿海燕自己都沒感覺完全鋪排好,這位外柔內方的德國留學生也要回來了?
說石澗仁腦海里沒浮現出點什麼身影是不可能的,然後就在這一刻,耳後忽然傳來探詢的聲音:「誰?誰要回來,德國的那個還是美國的?」
駕駛員被嚇了一跳,匆忙間回頭,兩張宜喜宜嗔的臉蛋都湊在座椅頭枕邊,還好他是戴著耳麥線的,不至於被聽了內容去!
這才是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