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影有給石澗仁打電話,托越南跟中國都在一個時區的福,不用考慮時差因素,公共事務總監的聲音很玩味:「不錯哦,帶著初戀情人一起游東南亞,浪漫啊!」
石澗仁沒有看見她的表情變化,感覺沒那麼強烈:「回來就好,還能習慣全面投入工作的狀態吧?」
吳曉影的強項是什麼話題都能扯到那些事情上面去:「我跟你說,東南亞的紅燈區還是要注意衛生狀況,你千萬別為了圖個新鮮就犯大錯。」
石澗仁無語:「我什麼時候會犯這種錯?」
吳曉影咯咯咯,但話風一轉就變氣氛:「那位鍾小姐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包在我身上,只要帶回來跟我一起相處一段時間,絕對還你一個得力幹將!」說得自己好像快修店的補漆師傅一樣。
石澗仁溫暖:「那就謝謝你了,工作方面也不需要太急,我們現在什麼都在起步,必要的時候可以把裝修和奶茶這兩部分的工作多協調擴大一些,畢竟網絡公司這邊現在就是花錢如流水,我們還是要把開源節流作為當前的方針。」
吳曉影哦一聲又轉回去:「那我走了半年多,你有沒有想我呢?我說的是工作內容之外。」
石澗仁有來有往:「我們不光是工作夥伴,還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我的態度,另外這次我有思考關於把我的各項股份拿出來做中高層股權激勵,不光是在他們的板塊持股,還可以交叉持股,未來除了在自己的板塊獲利,還能從有關聯的其他產業獲利,擴大大家的眼界……」
吳曉影靜靜的聽,最後才說:「嗯,我等你回來,我們再細細的談,我想我們有很多時間都會在一起討論這些,對麼?」
石澗仁笑著掛了電話。
一直盤腿坐在旁邊床沿專心傾聽的耿妹子,差點連脖子都拉長了,看石澗仁扣上那部嶄新的手機:「我覺得你跟她打電話最溫柔!」
石澗仁還回想了一下:「其他呢?」
耿海燕如數家珍:「和柳秘書打電話最隨意,而且我發現你給她說事情很多隻說個開頭,就嗯嗯嗯,哦哦哦,她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大明星打電話給你都偷偷摸摸的,你說得少都是她在說,還有那個軍醫,三言兩語,可你掛了電話都在笑!」
一貫觀察別人的石澗仁發現自己也有這麼多漏洞:「別光說這些,也有不少男性同事打電話吧?」
耿海燕細緻入微:「當然是唐經理跟你的電話最多了,你跟他打電話也是最輕鬆的,還有那個什麼曹先生,你就謹慎多了,對吧?」
可能這就是天分,石澗仁不得不考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把耿海燕當成衣缽傳人來培養,可這小姑奶奶的脾性不改,跟個炮仗似的,怎麼能做溫潤謙遜的布衣呢?
想到這裡石澗仁還是看了眼耿海燕的睡衣,這姑娘也真的沒半點家財萬貫的感覺,依舊是當初學生時期的純棉碎花睡衣,有點薄有點顫顫巍巍,那肯定沒穿內衣,結合早上的觸感,石澗仁還是趕緊收拾場面:「好了好了,明天還要到處走呢,早點休息了。」鑽進被窩就關燈。
耿海燕卻意猶未盡:「我覺得這樣很好啊,我們回去以後還是搬一塊兒住吧,就像以前在美院外面一樣……」說起這個,耿海燕又重蹈覆轍:「你是不是怕我耽誤了你跟那明星秘書什麼的勾搭?」
石澗仁把後背對著那邊:「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好了,對我來說,把所有精力都放到工作,特別是如何凝聚大家,照顧好所有人的情緒,讓這個團隊的合作者都能齊心協力的向前發展,就是我最關心的事情,而不是男女之情的勾搭誰。」
慢吞吞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耿海燕撇嘴,稍微靜默了幾秒:「我在大學看見他們有看那種片兒。」
石澗仁已經有點睡意了:「什麼片兒?」
耿海燕直接:「以前碼頭上那錄像廳半夜放的那種片兒!」
石澗仁嗤之以鼻:「低俗!」
耿海燕抓了個枕頭隔空砸他:「我說你就是裝!今早兒我都感覺到了!」
石澗仁噎了一下,抓彈跳過來的枕頭往後砸回去:「睡覺!再說這些我就跑外面走廊去睡!」
凌空抓住枕頭的耿海燕哼哼兩聲:「你也就欺負我!」再砸過去。
這次石澗仁乾脆拿枕頭蓋住頭不回應了。
耿海燕坐在那不知道想什麼,有悄悄揭開被子的,連腳都移到床邊了,最後還是收回去,心事重重的坐在被窩裡,好久才入睡。
把這點心思拿去用在工作上不好麼?
真是浪費!
害得石澗仁晚上也做夢,不得不偷偷去上廁所。
接下來這天的考察行程果然非常密集,石澗仁已經從當地華裔司機那裡打聽到這座越南經濟重鎮周圍就有仿照中國沿海建立的經濟開發區和加工廠,所以這一天的行程沒有在市區,而主要都在周邊,當然好處是很方便直接去機場。
這樣下午登上越南國內的短途飛機抵達處于越南中部的海港旅遊城市的時候,天還沒有黑。
首都距離海邊有一百多公里,西貢到海岸線還有五十公里,只是正好在出海口上,跟滬海的確很接近,但這座海港城市直接在海邊,而且連機場都在海邊。
所以從剛剛下飛機開始,從未真正站在海邊的鄉村姑娘耿海燕就有點呆滯又雀躍。
實際上到過義大利、韓國、波蘭的石澗仁也只是在香港近距離看過海,但顯然這裡幾乎純天然的海景也給了他巨大的視覺衝擊。
這是個夕陽剛剛出現的下午時分,前提是越南的海岸線全都看不到落日在海平面。
天空中還是蔚藍的明淨,白雲如同半透明的絲絮一般飄灑,白色和藍色純淨得好像不真實;
藍天到極遠處才有海天交接的地方,這裡的空氣沒有半點雜質的透亮清晰,清晰到肉眼就能分辨出海天交界的地方一縷淡黃色從海面升起,慢慢的過渡銜結到藍天白雲上;
而海水的藍色偏灰藍,越到遠處越灰藍,到了被譽為全球六大海灘的漫長沙灘邊又碧波蕩漾。
晚霞來得簡直讓人猝不及防,忽然就堆積起的雲朵上方光芒萬丈,而那些翻滾的雲層就好像山脈的輪廓,頑強的跟海天交接連起來,奮力的在跟陽光爭奪最後的舞台。
巨大的海灘上沒有什麼人,寥寥無幾的小木屋和樹叢原生態的展現出最美的那一面。
在這樣的景色面前,人類變得無比渺小,耿海燕張大嘴,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手無意識的揮動幾下,碰到了石澗仁,就趕緊抓住,好像這樣就能證明兩個人的存在,抬頭看看身邊同樣滿臉欣賞感嘆的男人,再順著他背後延伸到天邊的沙灘海岸線,以前覺得如山一樣的男人,現在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耿海燕似乎突然發現,真的有種東西叫做寬廣,無限寬廣!
回過頭再看已經如同萬千金芒灑下來的夕陽,美得讓人窒息。
然後就在耿海燕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美麗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鍾梅梅撕心裂肺一般的哭聲:「你……說了要陪我一起看風景的……」
就在這絕美的海灘上,同樣的景色給了石澗仁和耿海燕心曠神怡的視覺享受,但是對鍾梅梅來說卻是刻骨銘心的撕裂。
穿著黑衣的女子彎下腰,對著空曠的海面不顧一切的哭喊著。
生離死別的距離,比這海天同色還遙遠。
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