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裁能看見的合同訊息更多,只是沒有劉傑這麼專業和恰巧罷了,石澗仁難得的把自己最近整理的一些重點羅列下:「你說往境外輸送資金,我雖然不太懂這種國家管控的金融細節,但同時也有資金從國外進來,譬如說有筆海外發行保證金預付款,根據我看到的預付款比例,這筆資金全款就應該是三個多億,如果我理解沒錯,這是《玄武》在國外發行的代理公司交回來的保證金,這是投資方全面操作的,潤豐作為國內發行並不清楚,預估這部電影在國外票房都不會低於四五千萬美元,你說這邊是在把資金偷偷移出境,可回來的更多,怎麼理解?」
劉傑就有點啞口無言了。
石澗仁抓過那張列印畫面翻到背後,隨便撿了支鉛筆在上面勾算:「目前號稱投資兩個億,那麼根據影院和發行方之間的分成協議,應該起碼要賣到這麼多才能保證不虧,接著……」
他那心算四位數的手法現在看起來有點眼花繚亂,劉傑儘量的跟上湊近看還是有點暈:「慢點,慢點……」
石澗仁已經算完了:「本來最終票房要達到四個億才能保證投資方不虧,發行方還要賺錢,我們每個參與的環節都要賺錢,那麼最終要賣到多少票房?以現在平均四十塊左右一張的電影票,那麼就要有一千萬人次以上進電影院看,嘿嘿,等於全中國每百來個人就要有一個去看,還要撇除大部分農村鄉鎮地區的,每三四十個人就要有一個去看,如果只僅限於我們潤豐院線,那這個數字還要成倍壓縮,你覺得有這個比例麼?」
劉傑臉上擠眉弄眼的好像得了小兒麻痹症:「這些數字就是經不起有心人這麼一算哦?」
石澗仁已經慢慢撕這張紙,:「但顯然現在沒花到兩個億,那麼要收回成本的那根線就低得多,最奇妙的就是這個海外發行保證金,說有多少都行,那麼假設這筆保證金全都真的回來了,國內票房賣不賣就已經只賺不賠了。」
劉傑也笑:「那關鍵就在國外票房也沒人去查,隨便說在什麼地方賣了也行,那都不歸國內電影管理髮行部門的事兒,也沒什麼全球聯網的機構管這個,隨便說多少都行。」
石澗仁要找打火機來燒掉這張寫滿亂七八糟數字的彩色列印文件:「關鍵在那是什麼錢,幾個億的合法銷售收入,只交稅就成了正式帳目,對吧?」
劉傑忽然有點不寒而慄:「哦,這個就是洗錢了吧,天曉得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我們……要不要請個正規的會計事務所來查證保證我們的安全?」
石澗仁搖頭:「你我有什麼資格調查這個事情?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安全,那已經不在我們的層面了。」
劉傑聲音都顫抖了:「怎麼會安全,這種事情最後總得找個替罪羊出來的!」他那眼神儼然已經是小綿羊看大公羊的模樣了。
石澗仁低估了自己的下屬心理強度,真不是每個人都跟他一樣看待問題,撓撓頭:「你是不是腦海里還飄過點要去相關部門舉報當污點證人的念頭?」
劉傑遲疑的點點頭:「您……說了我就想!」
石澗仁看看桌面上:「如果我收了你的行動電話跟電話線之類的,你會不會認為我也跟這些萬惡的投資方是一夥兒的?」
劉傑再遲疑下搖頭:「我相信您,您是個正直的人。」
這是繼吳曉影以後,再次有下屬這麼評價自己了,看來石澗仁的人格魅力的確是給下屬留下深刻印象,在這個習慣於雁過拔毛的年代,他乾乾淨淨的工作作風的確是贏得了口碑,況且這些身邊最近的人也確實了解他的生活作風更乾淨。
石澗仁想了想最後決定:「如果你保證不亂說話,有空我帶你去看個地方,或許你就明白了……」劉傑的眼神幾乎恐懼起來,還好石澗仁能注意到,還愣了愣哈哈大笑:「你們這些拍電影的!就會胡思亂想,哪有那麼多威脅,就是個沙龍,聊天的地方,了解一下另外一個層面關心的事情,然後你再回過頭來想想我們眼前的事,好不好?」
劉傑才長舒一口氣伸手幫忙,像兩個在掰玉米粒兒的農婦邊幹活邊閒聊:「電影洗錢這種事,肯定早就聽說了,一二十年前香港電影就蠻多這些事情嘛,那些黑*幫什麼的,現在……大陸沒有這樣吧!」想到這裡又笑自己的確是神叨叨:「怎麼可能,難道還有什麼幫派敢控制我們國內這麼大的電影業?」
石澗仁笑而不語,他只專心的把列印紙撕成細條來燒,所以火焰很小,灰燼也很小,但他依舊細心的全都收集在一個紙水杯里衝上劉傑的茶水,然後端出門到衛生間去倒了,路上好幾個員工都熱情的伸手想幫忙,副總裁拒絕了。
於是到了下班的時候,石澗仁才叫上劉傑跟他一起走。
還好經過一下午,經紀管理公司的副總已經沉穩下來了,他本來就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提著自己的電腦包上了石澗仁那拉風的超跑!
幫忙的前台小姑娘們簡直有點哀怨,這石總裁怎麼難得動回豪車居然又是跟男的一起哦。
所以無論換做誰,坐在這樣的超跑裡面還是有點心情激動的,哦,上回那個齊醫生可能算是例外,一貫高冷的劉傑左顧右盼的看了好久還是把電腦包抱在懷裡目不暇接,石澗仁有分享精神:「要不你來開會兒?」
劉傑連忙搖頭:「算了,我只是有駕照,並不是很喜歡開車,我們去哪?」
石澗仁安排簡單:「先吃飯再去聊天的地方。」
劉傑以為是什麼高檔的餐廳,結果石澗仁是選好停車的,直接戳在一處商業廣場的麥當勞門前停車場,把年薪十多萬的經理噎住了:「我知道您不太講究這些,那為什麼要開這個車,平時你也不太喜歡開吧?」
石澗仁就著漢堡包細嚼慢咽:「對啊,不過今天帶著你一起,而不是別人帶我,自然就得用些襯托的物件了,這個社會總體來說還是很勢利的,用自視清高去反抗這個社會也沒什麼意思不是?」
其實劉傑平時沉默寡言的就有點清高,畢竟他是科班的研究生出來,和現在集團中高層大多還是任姐起步帶起來的那些老三屆素質有很大差別,還以為石澗仁在點撥他,若有所思的點頭。
吃過快餐石澗仁也不急著走,就著一杯飲料坐在餐廳慢慢看書,劉傑看看外面好多人圍觀的超跑,調整了好一會兒,才拿出包里的筆記本電腦做自己的事情,這回到屏幕上,他很快就安靜了,也不問石澗仁要坐到什麼時候。
開著超跑來,卻厚著臉皮坐了兩三個小時,石澗仁才收起東西出發:「我們是隨便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別人很可能是推杯換盞的大宴賓客,所以一般要到九點過以後,會所才會逐漸的熱鬧起來。」
會所?
劉傑這會兒腦海里肯定浮現的是紅燈區那種連帶印象,但看了看石澗仁還是選擇相信副總裁,點點頭一言不發的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