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蓉梅終於難得真實點開口:「既然說到這裡,我採訪過一個***的人,很普通,不是官員也不是什麼大老闆,就是有點錢能支撐他亂七八糟,當時我印象很深,老婆加上三個二奶,一共四個女人,好像沒誰覺得這是社會不接受的事情,還過得特別和諧,但最讓我吃驚的就是那個男人,他覺得婚姻制度特別傻,他自己就是反抗婚姻制度的先鋒,還自認為推動了社會進步,一點不覺得自己不尊重女性,大道理一套套的,聽得我真想把攝像機砸他頭上……阿仁這麼一說,我採訪過的罪犯,的確很多壞得特別坦然,特別理直氣壯,完全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因為他們做下的那些壞事就根本沒有良心,憑什麼就要不安?悔改?」
譚思遙也補充:「就我舅媽,好人,螞蟻都捨不得踩死那種,什麼事兒都想著別人,所有人口中的善良人,三十多就心臟病去世了,而我那舅舅搶劫坐過牢,成天偷雞摸狗,現在七十多了,身板硬朗紅光滿面,每天下午騎著小摩托,歡快的去髮廊玩兒……真的,比誰都快活。✌👣 69ˢ𝓗Ǘ𝓧.ᶜᗝΜ 💛🍭」說完還小心翼翼的看倪星瀾,生怕這位說自己影射著名藝術家,可女明星的目光都在石澗仁那。
於是王雪琴表情嚴肅的看石澗仁:「嗯,好吧,那你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應該去做壞人咯,過得這麼爽,這麼快意恩仇,想燒殺搶掠就隨便幹壞事咯?」但這麼說,她眼裡卻有點笑意的期待。
結果石澗仁再給她潑點冷水:「哦,你想做壞人啊?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壞人的,你想試試禍國殃民的當妲己……可能倪小姐比你擅長點。」
剛才還有點凝重的氣氛,忽然就爆發出笑聲來,特別是幾個女人,笑得都前仰後翻了,王雪琴一點不介意說自己不如倪星瀾禍國殃民,還使勁捂著嘴點頭,禍國殃民的那個也不覺得是嘲諷,得意的表演一個妲己的媚眼,頓時又引來屋子裡大家一起鼓掌,熊毅都要把手掌拍紅了,譚思遙大聲說演得好,甚至觸發了自己的靈感,想給這個媚眼加場戲。。
石澗仁不拍手,等安靜點才說:「不要低估了做壞人的難度,能勾三搭四,卻如魚得水般處理得井井有條,並且心安理得,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世上其實大多是小壞小惡,幾乎人人都不同程度的有,大奸大惡得是高手才能幹,智商、演技、不服輸的決心、強大的冒險精神,這些成為英雄人物的因素,在梟雄和大壞蛋身上也一個都不缺,對嗎?」
柳清終於說話了:「別說大奸大惡,辦公室里,各種為了掙表現裝積極的演技就層出不窮,雖然人人都罵這種人壞,還真不是人人都有這份能力,哪怕面對一個自己討厭的上司,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諂媚的去卑躬屈膝,對吧,我知道有家酒店的總經理,為了爬到這位置,搞定了董事長全家,一路上坑了不少同事,都說他是踩著好多人爬上去的,可這份社交能力,他面對有用的人才具備的情商,對沒用的人那份殘酷……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倪星瀾好像難得找到了知音一般,都有點忘乎所以了:「哈,辦公室算什麼?為了上位,為了當主角,給導演製片上床的還少了?譚導,熊主任你們還不清楚?開始這麼幹的叫不要臉作風不正,後來如果人人都上床了,那還不是得看誰活兒好!那誰,號稱口活兒第一的那個……」
把導演和道具主任尷尬極了,一個勁搖手裝傻子,可其他人這會兒卻一點都不覺得難堪,好像大家始終遮遮掩掩不敢說,不好說的一些東西都被剝開,很想聽聽到底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說法。
所以黃曉薇不說話,只專心的聽和看,而且看得出來她在盡力的思考,雖然閃爍的目光說明這種思考能力有限,但視線基本是放在石澗仁身上的,似乎相信他能解答。
胡蓉梅這會兒也似乎摸到了石澗仁說話的脈絡,抱著手臂看他:「嗯,沒錯,任何領域要有成就,都需要努力積累,壞人也是,只是沒用在正道上,我採訪過一個地溝油老闆,談起地溝油就兩眼放光,特老實一鄉鎮企業廠長,一直喋喋不休的給我們暗訪的記者傳授各種獨家提煉地溝油的技術,他甚至為自己的專業技能自豪,掐頭去尾的光看那一段,我特麼的都要差點忘了他是壞人了。」
譚思遙竟然也兩眼放光:「那片兒是您帶人拍的?偷拍手法非常有新意,台詞設計也很棒啊……」
胡蓉梅已經慣熟了:「回頭跟你廢話這個,這會兒的重點是難道我們都要去做壞人嗎?對不對?阿仁,你說啊。」
石澗仁笑笑,還是坐在那個角落:「這就是人性啊,足夠陰翳詭譎又惡臭不堪,幾乎來源於我們每個人的內心,可是當人性光芒萬丈的時候,那又是世界上最明亮的東西,王書記,再給重來一次的機會,當所有人都逃離災難的時候,你還會不會站在廢墟上招呼別人留下來救人?當時你的腦海里是為了功名利祿留下來,還是就單單為了救人留下來?」
王雪琴只是會意的點頭笑笑,石澗仁就豎起自己的手掌翻面:「這就是人性的兩面,光明的一面激勵我們活下去,暗黑的一面揭示骯髒的內心,做好人還是壞人,完全看每個人自己的選擇,這就是個很有趣的事情了。」
看看倪星瀾顯然有點聽不懂的表情,石澗仁簡單點:「公交車上讓個座,在座誰幹過的。」
沒想到舉手的居然是熊毅和黃曉薇,王雪琴和胡蓉梅笑而不語,倪星瀾還連忙解釋:「我沒怎麼坐過公交車,一上車就被認出來了。」那得怪她七歲就開始上大銀幕。
石澗仁就問舉手的:「心裡,是不是多少那一刻還是有點愉悅的?」
熊毅點頭:「嗯,幾乎每一次都覺得暗爽,特別是有人說謝謝的時候。」
黃曉薇也點頭,但有不好的回憶:「我讓給一個老太太,她卻讓孫子坐上去,氣得我一把揪起小孩兒,我還就不讓了!」
石澗仁笑:「這就是因為對方破壞了你的快樂,這種快樂,和前面說壞人吃點好東西,買個包包,去酒吧,泡個漂亮女人,得到的快樂其實是一樣的,做好事如果也是為了得到快樂,那誰也不比誰高尚,所以做好人,真不是做好事為了好的回報。」
靠在牆邊的小布衣能看見板房窗戶外的深邃星空,就好像他感知的生活那樣:「我們明知道生活很殘酷,有欺瞞,有背叛,有謊言,有陷害,但我們還是選擇保留初心,與人為善,內心渴望能被善待……如果非要說做好人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那就是因為我們選擇付出善意,所以這世界上就少了個噁心的人,多了個美好的人,雖然渺小,但你終究還是改變了世界,哪怕只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一點,我也為之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