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石澗仁也有點驚訝兩位姑娘的親密,當然更驚奇趙倩滿是紅斑的雙手,不過都不說是為什麼造成的,倒是阿媽看了心疼的帶趙倩到山林里去采了些草根擠出汁來塗抹,紀若棠想強調還是相信自己的高科技生肌水的,但沒吭聲。░▒▓█►─═ ═─◄█▓▒░
這一天上午,石澗仁依舊跟孩子們廝混,趙倩打開自己的包取出布料,跟阿媽討論自己用調配染料做出來的顏色,並且講述了自己在德國研究室短短几天看見的運作方式,紀若棠一改昨天的重點,跟著閨蜜傾聽拍照,還財大氣粗的買了阿媽手裡的現貨,讓石澗仁中午吃過飯挑著回招待所去。
談不上依依不捨,更像是每個人都躊躇滿志,阿媽和上午就離開的那些山寨老人一樣,在一成不變的生活方式中看見一條應該可行的道路,趙倩對傳統工藝和國外機械工藝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阿媽還送了她一小塊凝結的藍染料,自信的說就算外國人有本事分析出來裡面是什麼配比,也沒法複製,因為植物染料如何晾曬發酵,甚至這些染料凝結時候堆碼的高度,都會導致最後的結果天差地別,這都是寨子裡世世代代傳承了上千年的經驗,更是每個藍染師自己錘鍊出來的功夫,連各個寨子的藍染特點配方都不一樣,不手把手學個三年幾載是偷不去的,只是卻莫名的好多寨子已經失傳了。
趙倩只覺得自己肩頭擔子非常沉重,一路走都在一路沉思。
還好回招待所的路上,還岔了條道兒去一所小學看了看,帶走了她的情緒。
如果說趙倩面對紀若棠的貴族學校能自嘲自己的學校是人山人海擠獨木橋,他們看見這所周邊十多座寨子才共有的小學就簡陋得無以復加,只能說完成基本的義務教育,破舊的校舍、桌椅還有那些衣衫襤褸的孩子,讓紀若棠手裡的相機就沒停下過快門,不用石澗仁說,她就決定要想辦法把這所小學給改建了。
不過三個人在一大片孩子的再見聲中重新上路時,挑著擔子的石澗仁卻提醒紀若棠:「漂亮的學校都比不上優秀的教師,如果是我,寧願不花錢修教室,而是花錢請好老師,請真正懂得如何用知識改變命運來引導孩子的好老師,我是有興趣時不時回來上課的,我就是個從山裡出來的孩子,正因為我的知識和教育不同,我才有現在的底氣面對。」
紀若棠有商人的思維:「等我回去叫人做個評估報告吧,其實就是修段路,起碼招待所到小學的路通了,教師來這裡就不那麼艱難,生活條件稍微調整一下,但是該投入基建的還是要有,不然學校憑什麼讓你個小學文憑都沒有的傢伙去上課?」
沒文憑的小布衣頓時就沒發言權,抱著雙手的趙倩吃吃笑,走在後面還拉紀若棠看背影:「是不是很像那個大話西遊嘛……」
紀若棠心有戚戚:「對!真的很像孫猴子!」
沒看過電影,卻也讀過書,石澗仁不滿:「什麼孫猴子,我明明就是挑擔子的那個沙和尚!」
趙倩心情好:「和尚啊,那不能娶老婆哦。」
看石澗仁脖子一梗,就知道他又要說什麼,紀若棠連忙阻斷:「不著急不著急,挑擔子總要放下歇口氣嘛。」轉頭就拿眼神挖趙倩。
要出國的女大學生姿態高,得意洋洋的笑著指前面:「那邊有個泉水,我們去弄點來喝,走累了!」然後一句話就讓紀若棠變笑臉:「小樹林有很多光斑,拍照很好看哦……」
果然讓熱衷於留下美麗身影的女孩兒流連忘返,沙和尚無奈的停留之餘還得當背景板,輪流陪兩位姑娘照相,而且數位相機的特點導致每張照片都會被放大重看,女孩兒都會討論好不好,哪個細節不到位再來一次,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回又一回,熟悉時尚造型和深諳構圖美學的倆女孩簡直相得益彰。
但非常默契的絕對不提出三個人合影。
結果天色變暗前才步行回到招待所,街面上的景象讓他們又吃了一驚。
原來被洗得乾乾淨淨的白色寶馬越野車周圍,大包小包的堆著不少山貨,從野味到草藥,好幾口袋不同的貢米,還有一些各種花色的染布土織布,就那麼隨便的堆在車頭車頂上,原本還以為是誰暫時放在這裡的,三人走近招待所,裡面的工作人員就笑:「早上開始就有不少山民過來你放點他放點的,說是感謝你們,我還沒見過哪位領導來能有這麼多真心實意的禮物呢,其實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真的不值錢麼?
看見裡面有幾條泡在水裡的魚,石澗仁就乾脆燉魚湯做晚餐,端上桌子的說法跟趙倩如出一轍:「這就是真誠,其實山里人一樣狡黠,但是他們對待生活還是原始的,所以也沒有那麼多虛偽狡詐的東西,我們真誠待人,他們就真誠回報。」
紀若棠其實才是感觸最深的:「城裡人個個都說別人虛偽,其實個個又都得虛偽的過活,對不對?有時候我也覺得乾脆就這樣跑到山裡來安靜生活算了,這算不算隱居?」說起來她忽然有點小興奮,要是真自己跟阿仁這樣住在山裡,那才是逍遙似神仙的自在生活吧?
沒想到石澗仁居然鄙夷她:「那不是隱居,那是逃避現實,隱居是真正的內心強大,知道自己要什麼,潛心感受自己,而不是逃避虛偽,這世上哪裡都有虛偽,還有淺薄,這都是大家既鄙視,其實又偷偷模仿的,不然就成了不合群的異類,因為現在外面的社會就是浮躁著的,只在乎最淺薄的那點感官刺激爽不爽,拒絕思考,嘲笑真誠,還有……我最近鑽研電視媒體的娛樂至死,你可以選擇逃避,但我還是要選擇去影響改變這些東西,哪怕我的力量很小,但總要有人去做。」
趙倩不感慨,默默的分發了筷子坐下來端著碗:「我會跟著你去做。」
紀若棠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成了落後學生,嘟嘴:「那你說怎麼做?我們不是一直在努力做燈塔一樣照亮別人麼?」
趙倩還第一次聽說這個說法,小心的咬著雪白魚肉睜大眼睛看。
石澗仁點頭:「理想再遠大,腳踏實地也是必然的,不過有人做事選擇轟轟烈烈,我更喜歡潤雨細無聲,各有各的做法吧,只要記得自己的初心是什麼樣就好,趁熱吃,這魚冷了就沒有那麼嫩。」
紀若棠還是有感受:「嗯,就跟你這個人一樣,溫吞吞的。」
趙倩撲哧笑:「你說他冷了就沒那麼嫩?」
昨天紅過臉的少女連忙解釋:「我說的是潤雨細無聲的做事!哪像你成天都想那些東西!」
趙倩做個鬼臉不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