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澗仁沒說錯,早餐車的確得找個人來代替耿妹子,因為第二天楊德光只用了兩個小時,就把三家市裡面店鋪的貨給送過去,要的東西是前一晚打電話給耿妹子記錄下來的。
每家店收了十二塊錢的搬運費和兩塊錢車費。
相比自己一早四五點就辛苦的跑到碼頭批發市場拿貨,中間的車費、時間、同樣也要叫棒棒搬運,而且上車下車估計還得叫兩次以上的搬運,這個搬運費幾乎沒多花,最重要是完全省去了耽誤早上兩三個小時的時間,誰願意大清早就離開被窩艱辛的坐在公交車上打盹?
而對於楊德光來說,兩個小時時間其中大部還是坐在車上,就找三十多塊錢,這也是個很大的跨步。
確認了這個方式能行的耿妹子立刻就找了個小姐妹代替自己賣早餐,自己到批發市場裡面遊說拿貨的商販,要不是湊起來墊付貨款的資金有限,這一天就能招攬二三十個年輕女商販的業務!
到第三天就能送十四家的貨,第四天更多點。
也真像石澗仁建議的那樣,楊德光找來兩個比較老實的棒棒一起干,一人負責一條線要帶好幾家的貨,其實就是坐公交車順著一個方向把貨挨個送過去,耿妹子幫他們仨辦了公交月票,進一步壓縮了成本,每天收回來的除了貨款,搬運費耿妹子收在一起發工錢,開始兩天錢還少點,多過得幾天,不算很勞累的忙碌一上午,楊德光他們每個人就能拿六十塊左右了,三個棒棒有些驚訝,以前拼死拼活還不一定每天都能保障得到這個數呢,重點是這個數目好像是固定的,這就非常難得了。
所以耿妹子跟他們拿一樣的錢,楊德光還擔心她拿少了,一個勁的給另外倆解釋:「耿妹子要聯繫僱主,要去找僱主,應該多拿點……」
那兩個同伴也使勁點頭同意。
耿海燕笑而不語。
以她的腦瓜子,搞懂了石澗仁清理的這個思路,就開始整理客戶,也就是儘量都在三條線上,而不是天遠地遠的獨立一家耽擱時間,這種寧願被放棄,然後儘量選擇集中在一兩家檔口拿貨的商販,這樣她每天在同一家拿的貨就數量可觀,再讓楊德光他們熟門熟路的直接去庫房拿貨,又省了人家檔口搬來搬去的麻煩,有了講價壓價的資本,這種談下來的折扣雖然不大,但是隨著數量的增多,非常可觀的全都落到她腰包去了!
最重要的是這種業務純粹是不需要成本的,耿妹子後面每天除了打電話安排貨物路線,就是在精挑細選合適的客戶。
不過就十來天左右的時間,耿妹子就趾高氣揚的把一千塊錢啪嗒一下砸在了石澗仁面前!
春天的腳步已經越發清晰,耿妹子身上只穿著一件淡綠色的春衫加上苗條的牛仔褲,從小腿到腰間都繃得緊緊的,看著就青翠欲滴的模樣,臉蛋上更是充滿了喜色和驕傲,雞冠劉海又梳得高高的,好像還抹了什麼東西,香噴噴的。
就算心裡有謀算,石澗仁還是驚了一下:「這麼快?這麼多?」看起來現在不多,每天也就一百來塊的淨收入,但是只要摸清了經驗,多找客戶跟多幾個搬運,這收入只會成倍的上升,重點在於耿妹子付出的勞動還是那麼點,回報卻會越發的大!
而且相比較一個普通保安才六七百塊錢的工資水平,這份收入已經很可觀了!
也許過來顯擺就是為了看石澗仁驚訝的,耿海燕快樂的掰手指如數家珍:「現在一共聯絡了32家送貨的店鋪,其中一半都是我一個小姐妹打工的檔口,我讓她把客戶電話本偷偷給我,分別給那些人打電話,又不要他們冒風險,送貨上門才收錢,傻子都會幹,她又知道自己檔口老闆的進價,我比著這個價格去談折扣,賺的都是自己的……」說著從自己斜挎的紅色包包裡面又拿出一迭錢!
更厚!
石澗仁這麼淡薄金錢的人都忍不住左右看了看低聲:「這又是什麼錢?」
耿妹子更得意的把錢展開:「我們墊貨款的本錢只有兩百塊,到現在也就最多能加上這一千塊,但是我故意給有幾家送貨慢點,說要是先給一半的貨款,就能優先送,送了兩天嘗到甜頭,別人就願意先給貨款了,喏,這四千塊,都是店鋪先給的貨款,一家也就一兩百塊而已,對他們也不算什麼。」
如果說石澗仁敏銳的發現了搬運方式轉換賺錢的商機,耿妹子才是能最大化實施的那個人,就算石澗仁自己做,可能都不會把她手裡的那點關係和對市場的熟悉用到極致,其中獲取客戶資料、引誘客戶繳納貨款的方式甚至隱隱有點不太對勁!
而具體哪裡不對勁,以石澗仁並非專攻商業經濟的兼濟天下來說,他也說不清。
一直在山裡和縣城長大的年輕人還是要調整一下自己對大城市的看法,數以百萬計的巨大城市人口,找准了賺錢的路子,那種聚沙成塔的威力讓石澗仁有些咂舌。
但也就是咂舌,思忖著點點頭示意耿妹子把錢收好注意安全,他又蹲回去繼續搗鼓面前的機器,因為手腳麻利,腦子靈光,現在他已經能獨立維修些冰箱門、空調外殼之類的淺顯活,今天主要就是坐在後面的庫房裡挨個擦洗一堆黑色傳真機。
耿妹子這些天基本上沒有出現在石澗仁面前,就是憋著一股勁要做出點成績來顯擺,現在卻還沒有達到想像的熱烈反應高度,楞了一下,看看周圍沒人把那一迭錢又重新遞到石澗仁眼前:「五千塊錢啊!我們有五千塊錢了,你不高興?」
石澗仁用抹布把手擦了擦才回應:「你只有一千塊錢,其他是別人的貨款,你不要搞錯了,然後這錢是你賺的,跟我無關……」想想再補充:「這個時候我建議你最好不要盲目擴大,而是把這個事情做順暢,判斷其中哪些地方可能會出問題,畢竟現在出什麼麻煩,你還能彌補,要是貿然擴大,萬一有人騙了你的貨款或者哪裡出問題,就損失大了。」
耿妹子又是冷哼一聲:「騙我?騙我的人還沒出生!」
石澗仁安靜:「這麼點錢,這麼點甜頭,你已經飄飄然了?」
耿海燕頓時啞口無言,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好一會兒嚅嚅:「我……就是這樣……看見點錢就……真的……」她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這種情況,反正就一會兒歡樂一會兒憂愁的。
石澗仁平靜:「委之以財而觀其仁,知道麼?要想知道一個人是不是有品性,就是把錢給他保管,這樣輕而易舉的就能試探出那個人的貪婪,你如果能控制住自己的貪慾,其實才能賺更多的錢。」
耿海燕有些煩躁的跺腳:「觀什麼仁,我只知道阿仁你!你又要我控制貪慾,又要我不能跟你處對象,這不許那不行!仙人板板的這日子過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她是隨口說,石澗仁卻是認真想,一兩秒後就笑著拍自己的腦袋錯事:「對對對,是我的錯,不是人人都有宏圖大志,我不能把自己的標準強加到別人的身上,就當我只是提醒你,賺到這點不算什麼,這個時候不能盲目樂觀,細心的把這個做得細緻紮實,才能保證賺到更多的錢,因為一旦貪慾起來,很容易做錯事。」
耿妹子才破涕而笑:「就是嘛,我辛苦這些天,賺了這些錢,開心得第一個就來找你,你又是一陣囉里囉嗦的說教!」
石澗仁也在檢討自己這種高標準到處擺的誤會,要知道一個高明的謀士肯定是要找尋值得跟隨的明主,自然是希望看見那種高瞻遠矚,對蠅頭小利不屑一顧的大人物,但這種人肯定是鳳毛麟角,怎麼可能到處都能遇到,還是犯了教條主義錯誤:「嗯嗯嗯,以後不說了,不說了。」
耿妹子卻柔和下來:「不……你還是要說,我想你一直給我說,我知道,這是你琢磨出來的生意,卻給了我,這錢也是我們倆的。」
石澗仁嘿嘿一笑:「我拿這錢來幹什麼?我就是專門給人出主意的,你能把楊德光帶好就行,其實真叫我來做,我還沒你做得好,恭喜你了。」
耿妹子徹底高興起來,飛揚的神采又展現在臉上:「那我們就去花錢!我們去看電影,去市中心吃館子,我給你買衣服!」
這事兒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