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是一夕之間,或者說就是這個早晨,趙倩好像變了個樣,沒那麼多愁善感,又沒那麼扭捏閃躲,一直跟在石澗仁的身邊,和他一起去挨家挨戶的了解情況,遇見婆婆老頭好奇的問他們小兩口,還主動解釋:「不是,我是他的助手。💝😎 ✋👽」
等到下午四點過,終於搞清了整個寨子規模手藝的兩人,才帶著收集購買的那些藍色紡織品離開,阿媽要拿全套的紡織品給兩人,這時候趙倩都懂得婉拒了:「有這幾樣樣品,我也能動腦筋想一些事情,多的就是浪費,還是您留著看能不能賣給外國遊客高價,再見,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跟寨子路口一大堆孩子和老人揮手告別以後,趙倩明顯在石澗仁面前開始自然了,就像面對她的同學或者同伴一樣,沒有驚慌躲閃的目光,也沒有偷偷摸摸的揣測,走在回程路上就是文靜的慢慢平穩:「我想,我未來會跟這個藍色鑽研很久,也許是一輩子。」
石澗仁詫異:「有這麼個說法?」
趙倩輕輕的點頭:「洪老師是專攻油畫人物的,而且是具象人物,楊老師是基礎教育,但自己是專攻水彩風景的,王教授專攻書法,其實美術學院都是術業有專攻的,我們專業本來是比如設計車身外形啊,電視機樣子啊,這些工業產品設計的,大多都是男生更熱衷一些,可這種藍色我很喜歡,我打算以後就把這種藍色作為我的符號,進行產品設計,比如阿媽她們現在的這些少數民族紡織品,我可以先試著做一個專題,然後我現在能想到的就是做成青花瓷那樣的東西,有中國味,但是又很獨特的東西,你知道我開學也不過是二年級的學生,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但是我現在有目標,我知道我未來要做什麼了。」
挑著擔子的石澗仁歡暢:「那就好,雖然我聽不太懂,但你這樣比以前好了太多,那就好!」
趙倩也笑而不語,只是這一趟走得平緩反而中間沒歇息,並肩走來好像都很輕鬆,黃昏到來的時候,前面就看見居民點,女大學生又攤手對石澗仁,但已經帶著的是俏皮:「不過你得知道,美術學院學費蠻貴的,我現在還沒錢,你得繼續給我支持,從學費到我研究這些東西的開支。」
石澗仁一口應承下來:「很好!就是要有這樣的自信,我們賺錢是為了什麼?鋪張浪費的享受就是目的?錢就是拿來投放到這些有意義的事情上面!沒問題……」
趙倩深深的吸一口氣,好像十多公里走下來,還是不能平息心頭那種一直在翻騰的情緒,原來這世上真有志同道合一說,原來真有心意相通一說,他說的自己都能明白,又無比贊成他的態度,仿佛前天晚上在冰涼的深潭邊,昨天晚上在完全迷醉的藍色土布床單里,身邊的男人用事實證明了他的品格,更證明了他過往的行為,那些看起來有些頭頭是道的流言蜚語和八卦背後,現在自己無比清晰這個男人是什麼樣的。
就是歡暢,好像齒輪相互咬合住順暢轉動的舒坦,還沒經歷過愛情的女大學生不太明白這種類似於兩情相悅的舒暢感,抬頭看著遠方:「我……」
還沒說呢,兩人就看見居住點外面似乎人聲鼎沸!
他倆走的時候,這裡整個居住點也不過只有十多二十個人,而且還都散在各處,街面上根本看不到多少動靜,怎麼突然一下這麼熱鬧,好像全部集中起來。
趙倩擔心自己的父親,石澗仁也怕那傳銷骨幹惹出什麼禍來,都不約而同加快腳步。
結果讓他們無比驚訝,吸引了所有人的居然是莊胖子,還瘸著一條腿的莊成棟居然在跟幾個山民玩兒籃球!
招待所的牆上掛著一個極為破舊的籃板,籃圈已經生鏽,更談不上繩網什麼,地上也沒畫線,就是個固定在牆上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對於很多人來說,呆在這樣一個深山老林的居住點極為無聊,運動是最好消耗無所事事精力的方式,石澗仁在山裡小學、鄉政府都見過很多這樣的年輕人,但是他不會,因為他從來都不覺得無聊,他也不了解任何一種體育運動。
但顯然眼前的場景足以把整個居住點的所有人都吸引出來,因為莊成棟肯定就是這種籃球場上最討厭的人,靈活的胖子。
他個頭本來就高大,又肥胖壯實,目測就應該是兩百斤上下的體重站在那就跟一座山似的,相比之下山里男人都又黑又瘦,個別招待所里的工作人員也比不了他的塊頭,腿上有傷不良於行,就杵在籃板下,笑眯眯的面對任何人,只要他拿著球,拍著那都破損不堪的籃球,兩三個男人靠上去試圖從他手裡奪走籃球都是痴心妄想,碩大的屁股或者肩膀都不用力,只那麼輕輕靠一下,別人幾乎都得彈開!
頓時引起周圍的當地居民們哈哈大笑,實在是那被擠翻在地上的人太狼狽了,不過跌倒的也不生氣,摸摸頭笑著爬起來又圍上去。
看了好幾眼,石澗仁才分辨出來莊胖子居然是在一挑三,輕鬆的拍著籃球擠出空擋慢悠悠的投籃,然後把球權遞給對方發球,他就一個人,站在攔下展開粗壯的手臂揮舞防守,對方遠遠的能投進就該他發球,如法炮製的肯定他又能進球,如果對方沒投進,他的身高臂長都能保證自己拿下大多數籃板,又慢悠悠的投進去,以石澗仁百分之百外行的眼力,都能看出莊成棟的動作是訓練有素,和這些野路子的山民完全兩回事,頗具觀賞性的籃下輕飄飄的抖手腕,都能讓灰色籃球飛進籃筐。
趙倩只好奇的看了兩眼,就忙著幫石澗仁卸下肩頭的擔子,自己吃力的分兩趟搬進去,然後把一張藍色土布巾,沾濕了拿出來給石澗仁擦臉拭汗,然後就自己到廚房去忙碌了,算好了時間,出發的時候在那邊月亮湖寨子還買了點野味,她準備試著炒菜,似乎現在有用不完的勁頭。
石澗仁就樂呵呵的蹲在當地人中間欣賞,天色擦黑的時候,街頭籃球賽才完成,莊胖子很是得意的跟幾個當地球友勾肩搭背的一起走,還給石澗仁得瑟:「我們打了賭的,我贏了請我喝兩杯!」
意思是老子不靠你,也能想辦法找到吃喝,小布衣略顯驚訝的笑著搖頭回到招待所,正好看見趙子夫從廚房出來,一言不發的到飯桌邊坐下。
石澗仁連忙進去幫忙端菜端紅薯,趙倩的臉色稍顯難看,但對著他就擠出笑容來,還有點刻意的輕快:「吃完你還去看看下面的魚籠不?」
小布衣嗅嗅那野兔還是野雞風乾後炒出來的菜:「算了,看在這美味的份上就放過那些魚……」
結果趙倩還笑眯眯的拿了一壇酒出來,石澗仁才想起買布品又把錢給了這姑娘,不過這會兒他就不要回來:「你就不用喝了吧?」
趙倩象徵性的紅了下臉:「一點點還是可以喝的,其實喝點也好,有些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出來坐下時候,她選擇坐在石澗仁的對面,算是把趙子夫夾在中間,一聲不吭的端著個小酒杯慢慢抿,趙子夫依舊不說話的只吃,但石澗仁對他端酒杯也不抗拒。
石澗仁有心觀察這傳銷骨幹的變化,就慢慢自斟自飲,趙倩臉蛋紅撲撲的都收拾了自己去洗澡,兩個男人還是一句話不說的慢慢喝。
直到莊成棟滿臉酒氣的回來,一屁股坐到趙子夫對面,差點把那老舊的木頭條凳給壓垮:「哈哈!這些蠻子還想灌醉我?!」
這時候的他終於有點豪氣如雲的猛將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