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紀如青的電話:「我看你們在醫學院大樓停留好一陣,送糖糖回家以後,直接把車開到威斯頓酒店大門口,車鑰匙給大堂經理會知道怎麼做的。👻💥 🐼🐠」
掛了電話的石澗仁匪夷所思,下樓看見在樹蔭下跟小狗嬉戲跳跑的少女:「你給誰打過電話的?」
紀若棠茫然:「沒有啊。」
石澗仁有些毛骨悚然的伸長脖子看周圍,有種被時刻監視的感覺,不舒服!
小白狗看見他就拋棄了女主人,連摔兩個跟斗都要趕緊跑過來,又撕咬他的褲腳,石澗仁伸手抱起來,少女看他臉色:「怎麼了?」
石澗仁搖頭:「沒什麼,名字取好了沒?」
女高中生的注意力立刻轉移,笑得一朵花兒似的湊在小狗旁邊緊張:「雪花和笨笨,你覺得哪個好?」
石澗仁想了想:「雪花,天氣這麼悶熱,它小隻小隻的像片雪花,我還沒看見過雪花呢。」
紀若棠肯定的拿主意:「那就叫雪花!嘻嘻……雪花……北海道的雪花很大……」
石澗仁把她送回家的時候,小姑娘還抱著懷裡的小白狗愛不釋手,但是在下車的時候很堅定:「媽媽不許我在家裡養寵物,所以只有你帶回去了。」
但是看石澗仁卻沒有下車,有些驚訝:「我該給你路費是不是?」
石澗仁笑:「NO,NO,NO,我還沒給你學費呢,你母親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把車送到威斯頓酒店去。」
女高中生的眼珠子立刻轉了幾圈,重新回到車上:「那我要一起,萬一她說不好聽的,我……我……我也要跟她講道理!」明顯她對自己的母親還是有點吃不准。
石澗仁卻平穩:「她對你永遠是個好母親。」
果然,紀如青看見女兒跟石澗仁一起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不驚訝不生氣:「糖糖,我跟他是談正事,你選擇旁聽還是自己去玩。」
石澗仁新奇的看待眼前。
得益於幫洪巧雲接送畫商,石澗仁也到過高級酒店,知道酒店門前故意留下的坡度就是給客人尊崇感,也知道進門禮貌的要給門童說謝謝,但可以深入酒店業方內部,那就是第一次,很好奇。
紀如青原來就是這家酒店的董事長,而且從她那雕花的高級辦公室對開門上的牌子看來,她這家酒店集團並不僅限於這一家酒店。
而更讓石澗仁新奇的是這位居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不光有全落地遠眺周遭高樓林立的大窗戶,還有厚厚的地毯,光亮的老闆桌椅,當然還有掛在辦公室牆面上的字畫面具,最後才是紀如青的辦公桌側後方一張小小的椅子,旁邊充滿外國風格的小桌子上還有紙筆。
看著小姑娘點點頭走過去坐下,原來這就是紀若棠的座位!
原來這位母親就是這樣教育女兒的。
其實同樣也是從能說話能寫字就全面開始接受超出普通人教育方式的小布衣有些恍然,為什麼這女高中生能卓爾不群了。
但紀如青說得很平淡:「糖糖天資平平,我不指望她能出類拔萃,只希望能跟得上大部隊別掉隊就行了,所以各方面都不會對她施加太大的壓力,卻希望她能明了這是個現實的社會,要懂得全方位的錘鍊自己,不要變成一個不通人情世故的書呆子。」
這叫天資平平?
巨聰明的年輕人早就明白人的確是要分個智力高下的,這其中既有先天基因的關係,還有後天培養教育的因素,可到現在為止自己看見的年輕人當中,紀若棠如果叫做天資平平,那很多人只能算是混沌初開了,同樣是家庭環境優越的教育,紀若棠的未來可塑性,比那個宋青雲強了不知道多少。
但看看後面表情平靜,習以為常的少女,顯然紀如青這種說法從女兒小時候起就這樣了,石澗仁隱約把握到了對方的教育方式,笑笑點頭:「她很不錯。」
今天紀如青穿著銀灰色的套裙裝,大波浪的髮型掩蓋不住倦容,但一絲不苟的妝容又加分不少,現在也沒啥笑容:「對於她的教育,我其實一直如履薄冰,成功和失敗的例子我看見很多,我也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完成,這既是我個人的事業追求,也是希望給她一個更好的平台……」
後面少女的呼吸有點加重,母親的努力她終於能體會到。
石澗仁點頭不語,看對方以領導的氣場繼續:「所以過去幾年來,我基本上是把糖糖交給學校,交給信任的班主任、課外老師,請他們在學習之餘再幫忙輔導照顧她,現在看起來還行……」
這樣的女兒叫還行?
換做別人家簡直要阿彌陀佛了!
可能紀若棠的各科成績在班上真不是拔尖的,但是她的外語交流能力,遇事決斷的能力,最重要是在這個年齡段的心態和情緒,已經打下一個極為優良的底子,未來可以說是事半功倍的絕佳好苗子。
石澗仁還是點點頭。
「但是……」紀如青的轉折來得乾淨利落,後面紀若棠使勁挺直了腰背,把青春爛漫的身姿倒是展露無意。
母親的眼神的確加上了一些憂慮:「按照原本的規劃,高中畢業糖糖就應該去美國的,可我一直關注的幾個朋友孩子按照類似模式送出國的,情況卻未見得真如想像的那樣,十八九歲的年紀,忽然離開了父母的約束限制,來到一個完全自由的環境,會變成什麼樣?」
石澗仁忽然就想起自己和洪巧雲討論過的:「別說是出國,就是進到大學裡面來,沒了爹媽的約束,大學生們虛度時光,成天以打遊戲談戀愛為主要生活內容的情況我在美術學院已經屢見不鮮了,道理跟你說的這個是一樣的。」
紀如青難得讚許的點點頭:「美國更開放更自由,固然很多小鎮民風保守,但是大學裡面多半非常自由,學生公寓裡只要有一兩個狐朋狗黨帶壞風氣,吸食毒品,成天開派對,飆車玩樂的場面,比國內大學那就更花樣百出,更何況糖糖這樣的女孩子,在西方社會性開放的結果,我所知道一個女孩已經大著肚子回國了,關鍵還不知道孩子父親是誰,得生下來看膚色才能縮小範圍。」
這當媽的居然可以當著女兒這麼說!
石澗仁終於看見十七歲的少女在母親身後悄悄做了個鬼臉,他不動聲色,靜待對方說出結論。
紀如青用手裡銀色的長簽字筆敲了敲自己桌面上看起來就很高檔的文具架子:「糖糖,你看媽媽辦公這麼幾年了,難道沒注意到我這裡放了個水晶相框,隨時都能鏡子一樣看見你的表情動作?」
機巧百出的鬼精靈在她母親面前還是差得太多了!
一下就給凝固住。
石澗仁還是不笑不說話,紀如青讚許的點點頭把筆頭朝向他:「我拿到了你在外國語學校講話的錄音,聽了幾遍,你是個人才,所以才同意了糖糖調動集團人手去幫助你,雖然我覺得你有些迂腐或者太過於輕信人,但總體來說是個不錯的年輕人,特別是對糖糖這個年紀的心性是有幫助的。」
石澗仁不爭論不解釋:「嗯。」
紀如青更讚許他這個態度:「上次見面算是個面試吧……實話實說,當我晚上下班回家,看見糖糖在家裡給我準備好的洗腳盆,還有已經冷了的熱水,我得承認我過去幾年的教育固然沒錯,但是其中錯失了一個重要的環節。」
驚聞母親原來把自己做的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裡的少女眼圈都紅了,充滿泫然欲滴的表情看著母親背影。
然後聽見紀如青表情平淡的論述:「孩子缺少了父親這個人生中最重要的引導者,短短几天你應該在這方面給了她很多有益的幫助,在這裡我要跟你說謝謝,所以……糖糖,接下來你可以出去稍微等一下。」
從事服務業的老闆說話很客氣,但整個氣勢完全都在她的掌控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