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還買了個電水壺,因為紀若棠說她家連燒水的東西都沒有,洗澡是打開龍頭就有熱水,喝的除了桶裝水瓶裝水,就是咖啡機和專門燒點泡茶之類的開水壺,巴掌大的那種,人家真不需要大水壺來燒水洗腳,難道叫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用大鍋子燒水?
所以石澗仁開車的時候還叮囑了一下這玩意兒:「千萬別干燒,沒水插上電就很容易炸!」曾經以為自己被炸瞎眼的小布衣還有點心有餘悸,這種菜市場雜貨店賣的東西都沒說明書。
輕輕把格子短裙往兩腿間壓了壓,才斯文蹲在倆座位間的少女,認真查看電水壺內的構造:「哦,好的,我從來沒用過,你懂得好多哦。」
石澗仁不回頭:「你也不錯啦,外語說得那麼好。」他所接觸的人中,迄今為止外語最好的就是這個小女孩,洪巧雲只能簡單的說點日常用語,戴望舒她們已經不止一次的在畫室交流如何作弊才能通過外語考試了,趙倩更是個連發音都有點怪怪的檔次,貌似連四級英語過級都有點頭疼,這位外國語學校的英語課代表顯然很嫻熟。
不抬頭的少女輕聲:「這很正常啊,媽媽每年都會送我到外語培訓機構去學習,從我五歲起就開始念各種英語、日語補習班,選修法語和俄語,中間我還去香港參加過外籍老師主持的課程,她已經幫我聯繫了兩所北美大學,念完高中就過去生活讀書。」
石澗仁第一次聽見這樣高級的成長方式,有點驚奇,只嗯一聲點頭,琢磨那位宋老闆怎麼就沒出國去,聽見少女的聲音好像從地面起來那麼低:「可我就想陪著媽媽,要是再有個爸爸能帶著走走動物園,菜市場,教我怎麼用電水壺……那就更好了……」
石澗仁從沒問過對方的父親為什麼沒出現在生活中,當然以自己父母都沒有的情況,他也不多問,這會兒聽了臉上也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點,沒回應,把車開得平穩一些。
紀若棠好像也意識到車廂里的安靜,抬頭看了看開車的司機,眼神明亮的帶點思索,最後站起來坐回去,好像在跟自己習慣的那位朱師傅比較:「大叔,你到底多少歲?」
石澗仁笑了:「真心距離你長輩的年齡還差很多,對了,是前面的明珠苑東門麼。」
少女看看:「對,直接進去,我給安保說一聲……」又是那種輕輕的微笑開道:「對的,是送我的車,麻煩您把這個車牌號記一下,以後就免檢了。」安保的態度對石澗仁都很殷勤。
小布衣順著鳥語花香的內部道路轉了個彎,送到一棟三層樓的房子邊,雖然沒上回宋老闆那個那麼豪華高檔,但很明顯在這有五六棟二十層左右高樓的小區里,這四棟三層小樓又獨立的有個安保哨,精緻的大理石黑鐵花欄杆架上裝著電子感應設備,保安很熟絡的過來開門:「紀小姐你回來了。」
普通人只能看見自己那點天地的時候,階層真的已經拉開了差距。
紀若棠卻指指車:「記一下,免檢了。」這個保安連忙就拿本子過來寫。
石澗仁有點詫異的坐在駕駛座上沒動,紀若棠轉頭嫣然一笑:「東西到了,你不幫我搬進去?你不是按時計費麼?」
好吧,石棒棒算是再見識了一回豪宅,從檔次上來說比宋老闆的差點,沒那麼奢華龐大,但進門富麗堂皇的客廳廚房,到處花枝招展的錦緞面料和牆紙讓他還是有點花眼:「放在廚房就行了麼?」
似乎江州的棒棒成天都在出入送貨到別人家裡,卻很少聽說有什麼不法行為發生,所以本地人都很信任棒棒的老實。
紀若棠卻指著寬大幹淨的房間:「每天上午都有小時工過來做清潔,我大部分時候都住在學校,如果要吃什麼,也可以打電話給家政公司要求他們的保姆過來給我把飯菜做好,你們公司也有這樣的服務?」
哦?原來已經有人聰明的做到這樣地步,石澗仁有些好奇:「能把聯繫電話給我麼?」
紀若棠原以為他會熱情攬活兒,有點詫異的咯咯笑:「怎麼,你要幹嘛?」
石澗仁認真:「天底下的聰明人到處都有,原來真有這樣的家政服務公司,我要去學習一下啊。」
少女眨巴眼睛不知聽出來沒,從帶著維多利亞風格的門邊鞋柜上,找出一本小冊子遞過來:「喏,這裡包含了他們所有的服務,做清潔、搬家、收拾庭院、做飯甚至還包含了洗衣服。」
石澗仁有些嘆為觀止的快速翻看,卻有些出人意料的匆匆把小冊子放回去:「好的,我已經記住了這個電話號碼,回頭會去全面學習的,那我就告辭了。」
滿以為他會多待一會兒的少女略微吃驚:「你……不坐一會兒?」
石澗仁提醒她:「我只是棒棒,來幫你把東西搬進來的,還要找你多少錢?」
看他真的已經快步走到門外,然後站在那掏出一把零錢,雙手背在身後的少女終於懷疑了:「你……真的是棒棒?」實在是這個時候,只要沒了那根標誌性的棒棒,光可鑑人的刺蝟狀時髦頭髮,型男風格的須型,就算是穿著石澗仁之前普通的黑T恤休閒褲,看著也是個整齊乾淨的城裡人,甚至還有點潮,主要是那精雕鬍鬚太搶眼了。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這展現出來的談吐、見識,外加行動電話、豪華麵包車啥的。
石澗仁哈哈一笑:「不然呢,你中午在商場門口難道看花了眼?老闆說個話啊,二十五的電話費,車費也算你二十五塊不算多吧?」然後找出來一張五十的遞迴去。
雙手繼續背著,紀若棠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還沒吃飯,我要出去吃飯,繼續坐你的車,好不好?」
沒想到石澗仁竟然直接:「不好,你這情緒有點不對,我不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樣的,你這種希望能有父母陪伴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得學會調整控制,而不是另外找個女伴或者棒棒來隨便跟著一起,就能填補的。」
跟姑娘打交道的時間不少了,奶茶店裡儘是小姑娘,石澗仁這樣本收集可夠豐富的,有些話不如直接點,含含糊糊的很容易造成誤會,說完看紀若棠的臉騰的一下開始紅起來,就連忙把那五十塊探手放在門內的鞋櫃頂上,轉身就跑。
沒曾想,那紅臉的意思不是害羞或者惱怒,高二年級的笑眼少女就那麼雙腳往外一撇,直接坐下來,然後拉開了嗓子,大哭!
得!石澗仁剛轉身出來爬上那輛紅色的麵包車,那十多米外的保安就滿臉狐疑的過來了:「先生,怎麼回事?」再多走一步看看以鴨子坐姿勢雙手橫擦眼淚哭泣的小姑娘,哪裡還敢放石澗仁走:「嘿!哥們兒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紀小姐怎麼在哭,你幹什麼了……」一邊說還一邊抓起手裡的對講機:「餵……」
石澗仁看看橫在獨立安保哨邊的橫杆,再想想外面那小區門口的崗哨,只能無奈的推開門下來:「停停停,我再跟小姑娘說說,您就站在這兒看,行麼?」
雙手岔開從手指縫裡看著他無奈走回來的少女,忍住了嘴角的抽動,手指使勁抹了抹好看的眼瞼,真的,一滴眼淚都沒有!
是誰之前說她純真無邪來著,來來來,站出來,保證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