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三層樓,書包拿不拿都不重要,但是紀若棠覺得要帶上那張獎狀。
更重要的她需要這點時間,讓自己有些激動有點澎湃的情緒鎮定下來,這是她那個母親耳濡目染的結果。
遇見任何事情不要急於下判斷做決定,深吸幾口氣,冷靜並專注起來。
這就是優秀的教養。
有時候相比同齡的耿妹子,光是這麼一點,未來的結果就大相逕庭了。
所以幾分鐘後,站在後門邊的石澗仁看見背著書包的少女,步伐又變成初識那種自信而富有節奏的平穩,臉上表情更是回到淑靜的優雅,給石澗仁示意上車:「我要到媽媽的公司去,順便送你過去。」
石澗仁其實主要是等著拿自己的棍子,那司機沒得到同意當然不給他開門了,這會兒也有點欣賞對方的情緒調節變化,其實這跟謀士們講究的冷靜是異曲同工,如果是有意為之,那就堪稱可造之才。
所以這會兒,他也有當專職司機的覺悟,伸手幫忙打開後車門,恭恭敬敬的送對方上車,就算是女士也應該獲得這樣的待遇,果然紀若棠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輕笑著說聲謝謝,自己上車坐在後排,並未給石澗仁留空間了。
石澗仁自己坐副駕,但有回頭指指:「我那……棍兒,我記得前面那就有一個銀行,待會兒到那取錢吧,能把小票給我看看麼,我要個總價。」
紀若棠安靜的靠在座位上:「不用,你幫我解決了心裡的問題,值得。」說到這裡:「朱師傅,麻煩稍微快點……你看見我電話沒?」
司機愣了一下:「沒啊?」
石澗仁堅持的指指前面的銀行:「我就在那邊下車行了,一碼歸一碼,如果你覺得可以把說好按時收費的錢給了也行。」
那少女又露出一臉純真的笑眼,雙手在黑色真皮座位上一陣亂摸:「真的沒找到,大叔把你的電話借給我打一個行不?好吧,朱師傅就在那停一下,我找找我的電話。」
真的,石澗仁對於某些行動電話的小伎倆,真沒有這些成天玩簡訊,上課盲發幾十條的小姑娘溜,心平氣和的遞過去:「那請稍等我去取錢,到底是多少?」
少女已經低頭在按電話號碼了:「就算一千整吧,零頭就當是按時收費的……」
喏,這就也是年輕的差距,紀若棠已經算是很面面俱到了,但年輕,她的見識就還有限,意識不到對於棒棒來說,一身新衣服還不如幾十塊現金重要。
好在石澗仁不爭論的去取錢回來,笑眼少女把電話和棍子一起從窗口奉上:「那就不送你過去了……嗯,還有這些袋子一起,謝謝你了。」
穿著一身華麗衣裳的石澗仁站在路邊提著根棒棒和四五個手提袋,還有點發愣,自己這算是個什麼事兒啊?
被強行消費麼?
等他再隨手把服裝手提袋掛在棒棒兩頭上肩走幾步找公交車,幾乎所有路人路邊店的眼睛都會放他身上了,至於麼?穿得跟個牛郎似的瀟灑帥氣,連鬍鬚都颳得蜿蜒有型,不是好像高級美發造型機構的傑克老師,就是男模特了,還挑個棒棒?
在拍電影麼?
石澗仁也覺得不合適,改換動作還是都分別拎著吧,最後不得不叫輛計程車,這私立貴族學校都是稍微偏點的地方,周圍儘是灰頭土腦的的城鄉結合部,他這穿著打扮有多鶴立雞群啊,還是趕緊回自己車上去換掉衣服,所以說他不喜歡穿這種標新立異的玩意兒呢。
還花了一千塊!
石澗仁真是有點發愁這幾件衣裳皮鞋該怎麼處理,襯衫皮鞋還能留著勉強穿,哦,還有臉上的眼鏡,哭笑不得的石澗仁爬上大霸王麵包車,摘下那平光眼鏡,也有些好奇的翻開車內鏡子細看自己的臉,的確是顯得成熟多了,撇開身上的衣服,石澗仁忽然覺得這樣的面部形象也還好,讓自己顯得成熟很多,不再是小布衣那樣的稚嫩,更符合溫文爾雅的謀士形象吧,很少關注自己外形的年輕人興致勃勃的在鏡子裡多看了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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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是耽擱的這一會兒吧,剛換完衣服,他那行動電話就響起來,彈開只聽一把清脆的聲音:「大叔!我再按時計費要倆小時,你打個車過來,車費另計。」
來不及驚訝自己的電話號碼啥時候流失,石澗仁卻從平靜中聽出點賭氣的口吻:「怎麼?看見你母親不怎麼愉快?」
果然,高二女生的聲音變得有些生硬:「你別管!趕緊!馬上過來!就在附近的石橋區威斯頓大酒店!馬上來!」
做過計程車司機的好處就體現出來,石澗仁當然去過這周圍唯一一家四星級酒店,但關注的卻是對方聲音變化:「很不開心?」
真的,只是前後淡淡兩句話,少女強行拔高音量壓制情緒的那堵牆,就輕易的被敲垮了,哇的一聲有哭腔:「她不理我!說接到了學校電話,說我在胡鬧!連見都不見我就把電話掛掉了!啊……」
石澗仁坐在大霸王的二排座椅上,真皮有扶手,還帶腰撐墊肩,再放倒一點靠背,抬起下面的腳撐,舒服!悠然的拿著輕薄小電話聽裡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不說話。
紀若棠估計是覺得沒聽眾,不滿的:「餵?」
石澗仁哦一聲:「你繼續,哭著沒法交流的,哭完再說。」說著還氣定神閒的把自己這邊座椅頭枕調整一下,躺得更舒服!
紀若棠明顯哽了一下,哇的再哭一聲又堪堪停住直抽抽:「好,好了,你……說啊……」
石澗仁才說話:「你作為嗷嗷待脯的孩子,要求得到母親的關注,這事兒沒錯,但設身處地的換到你母親的角度,她已經儘可能的安排好你的生活,連到學校都有專車接送,可忙碌中你不斷打電話來干擾,你覺得是誰的錯?你理解到了母親的愛,急於跟她分享,卻被潑了一頭冷水,這種情緒當然也值得哭一場,但是哭有什麼意義?或者賭氣的再做點什麼,傷害的又是誰?如果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何不先做好自己,等待你母親疲憊回到家中的時候,給她端個洗腳水什麼的,再談談不更好?」
那邊的少女頓時不哭了,飛快的掛了電話。
石澗仁有點詫異的看看自己斷掉的電話,打算打個盹,算著吃晚飯的時候回去,卻沒曾想最多一分鐘,電話鈴聲又響起來,接通那種破涕為笑的情緒噴薄而出:「真的!大叔,我給秘書打電話了,她今天下午在談個非常重要的收購項目,很忙很緊張!」
石澗仁好像看見孩子端著熱水盆給母親洗腳的溫馨場面了,滿足的老氣橫秋:「對嘛……這就對了,好了,你知道該怎麼做了,要好好聽你母親的話啊。」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算是孩子氣的報復,這回換做紀若棠有些發呆的看著手裡的電話。
喂!
這特麼都是高超的撩妹技巧好不好!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從來不跟姑娘談戀愛,不要動不動就這樣嫻熟的撩妹好不好?
可小布衣估計也覺得委屈,歷代謀士不都是用這些技巧跟各方人士打交道麼,怎麼才能語出驚人,怎麼才能讓對方信服自己,怎麼才能讓對方心甘情願的把手中資源交給自己操作,怎麼才能撩撥得對方的情緒在自己的掌控中,都是自己打小重點培養的科目啊!
咦,這事兒怎麼聽起來,謀士都應該是很擅長談戀愛的高手嘛,這分明都是些男女之間完全可以套用的技能啊!
不過說真的,明主跟謀士之間的關係不就類似戀人的關係麼?
曹操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中不就是這麼表達求賢若渴的態度麼?
原來小布衣撩妹的技能真是有原因的哦!
看來祖師爺要求不能隨便貪圖男女之事,是真有道理,這不是讓大學生隨便欺負幼兒園嘛!
是得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