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石澗仁的人品壓住了天平的傾斜。
牛鳴雷的艱難之處在於自己已經有些騎虎難下:「您說得有道理,可兩三百號人跟著我吃喝,看起來好像每個月都有幾百萬的演藝合同收入,這麼多人拿工資拿獎金,還要支付各種開支,我這分下去就沒有多少錢了,我怎麼可能剎車?」
石澗仁聽明白了:「所以你才用師徒關係、舊時門派管理的方式來偷換概念,這樣不少人變成了低廉勞動力,你自然也就能凝聚起財富來了?」
牛鳴雷避而不答這個問題。
石澗仁搖頭笑笑:「可以說前面一年半你是做加法,瘋狂的擴張增加影響力,但到了現在這個階段,就應該做減法,你應該知道這些團隊成員哪些是值得繼續合作帶著走的,哪些根本就餵不飽,哪些又是偷奸耍滑不出力的,現在就是應該讓這些人滾蛋的時候,你忘了?歷史上能成功的隊伍,在獲得第一波勝利以後,都會搞整編整風運動,留下的都是能打仗的精兵強將,踢走的都是給你增加成本的廢物,而且進一步把不穩定因素剔除以後,你的團隊不是更能好好掌控在手中了?」
很多創業者都會醉心在自己的規模中,盲目的追求越多越好,人越多、項目越多、收入越多,什麼都要多多益善,殊不知很多草創期的希望都是在這個階段被掐死在搖籃中的,因為越是這種看起來到處都是機會,到處都能賺錢的局面,越考驗領導能力,特別決策選擇的能力。
從紛亂迷茫的局面中找到能存活的可能是唯一的那條道路來。
首先就是要擠掉水分,精簡整編。
牛鳴雷聽了有些喜不自禁:「這樣就行了?」
石澗仁當然不是只來給他支招的:「一個真正的領導,領袖氣質、管理能力、性格人格、對勝利的饑渴程度,對於獲取勝利的強烈欲望,這幾點你具備了哪些?」
牛鳴雷已經是聽進去了:「您知道我就是個手藝人,這些年全靠著張羅才能帶著一群老少爺們兒混口飯吃,哪能跟您這樣的學問人比,您說,您直接給我指條路。」
石澗仁笑了:「你可真夠懶的,這世上沒什麼一蹴而就的事情,其實很簡單,你需要充實自己,多看書,真正看懂那些講道理的書,可能以前你不屑一顧的書,特別是諸如《論語》、《道德經》之類老祖宗的書,你如果能沉下心來看看覺得真有用,那就算是上道了。」
牛鳴雷好歹也是搞藝術工作的,對這個建議不吃驚:「還有呢,還有呢?有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點子,我這兩三百號人收拾起來也夠費力的,還得防著出亂子呢。」
石澗仁也有圖窮匕見的時候:「今天過去找你,本來就是想跟你談個合作的事情,我打算在衛星頻道做一期每周播出的綜藝節目,拉了倪星瀾,可能還有別的藝人和我一起來做娛樂節目,任總已經決定投資,按照國內第一線檔次來製作宣傳,我希望你能來參與,無論是對你保持高曝光率還是娛樂圈的話題性知名度都有益無害,而且我認為你的曲藝演出市場走到今天,可以考慮朝電視綜藝節目發展了,未來這才是你有自立門戶可能性的突破口。」
牛鳴雷開始臉上還瞬間的哂然,然後很快掩飾過去了,準保是以為石澗仁給他說這麼多,原來是為最後這個電視節目的事情鋪墊呢,結果聽到後面眼神重新專註:「真的?」
石澗仁已經把第二碗飯都吃完了,覺得比中午那看起來大魚大肉的宴席味道好多了,扯點紙巾擦嘴:「同一件事,你可以認為我是在忽悠你參與我的項目,也可以看作是我拿好處給你,你在增加娛樂效果,說段子抖包袱方面是專業的,這個節目需要你這樣的專業水準,而另一方面,這個綜藝節目是打著娛樂的旗號,講做人道理的,正適合你現在修身養性,拿著通告費充實自己,還能不耽誤了你自己那攤子事兒,你覺得我是在忽悠你的話,回頭想想清楚再決定要不要給我回話就是了。」
牛鳴雷的臉上又陷入了長考。
以前只要石澗仁說什麼,就會毫不猶豫照辦的草根,現在已經習慣於權衡了。
看到這點,石澗仁都好像明白些東西,為什麼自己老是對年輕姑娘不由自主的傾斜,起碼年輕姑娘們很容易講感情,做起事來真的要順暢得多,而這些中年人多多少少都戴著各種各樣的面具,太費力了。
所以到最後,牛鳴雷也是給石澗仁說的是給他兩天考慮的時間,畢竟如果參與一檔每周都要錄製的綜藝節目,對他的檔期安排影響也不小。
沒錯,牛鳴雷現在也有檔期要調整了。
對比一下影視檔期密密麻麻都排到一年以後的倪星瀾,那姑娘可是不假思索的就參與了。
怎麼看都還是姑娘可愛得多啊。
滴酒未沾的石澗仁和紀若棠走上街面,平京入夜以後的溫度下降得很快,紀若棠那好看的白色連衣裙雖然是秋冬款,但抹胸之上的空白還是大多了,有點拉緊自己的機車外套,可好看的機車外套很難遮擋寒風,還那麼貴!
所以石澗仁不需要多想就脫下自己的夾克給紀若棠裹上,姑娘很滿意:「你很看重這個綜藝節目,還差多少錢,這個人的能力很強?我覺得他的心性不怎麼適合你吧?」
石澗仁沒有過多解釋節目本身:「不是錢的問題,還記得小澤麼,那年聖誕,幫宋青雲操辦聖誕晚會的那個年輕人,他有輛好看的黃色越野車。」
對於小澤,紀若棠能聯繫起來的印象就這麼一點:「哦……後來管理車行的,怎麼了?」
石澗仁講述了這個陡然爆發出光芒又飛快隕落的歷程:「曾經我看著他走上歧途,沒有伸手拉一把,只有親眼目睹了那場車禍的慘狀,才會明白旦夕禍福的無常,今天這個人也是同樣的道理,他或許是有些戾氣跟貪婪,但才華也是有的,還可以帶動一批人,那就值得我試試看。」
紀若棠不是一般的姑娘,經歷過母親的遇難,在地震災區也看到過各種悲歡離合,冷靜的點頭:「其實你比三年前還是要主動很多了。」那時候基本都是石澗仁在背後支招讓紀若棠去實施的。
石澗仁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到現在為止我都很清楚我不是個理想的領導。」
紀若棠就把剛才的話拿來問:「沒有強烈的飢餓感或者逐利慾望?」
石澗仁點頭:「性格決定命運,你從小就具備高人一等的占有欲,性格中領導團隊的精神屬性也很明顯,所以你才能勝任領導,我是在強迫我自己這麼幹,我一個在山裡讀聖賢書長大的農家娃,從小就被灌輸修身養性,淡泊明志,我甚至習慣於控制欲望,無欲無求,讓我這種人當領導,那才是一場災難。」
灰黑色的男性夾克看起來笨笨的,裹在身上卻很溫暖,紀若棠伸手鎖住了石澗仁的手臂認真:「那就天生應該我領導你,你就應該乖乖的聽我話!」
平京的夜晚肯定不是孤寂的,到處燈紅酒綠,搭配這樣的環境,穿著男裝的姑娘仰著頭用有點軟糯的聲音說出來,這是多有情調的話啊,結果石澗仁居然說:「按照現在的投資理論,還是最好不要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所以我可以為多位領導提供協助。」
紀若棠肯定把領導二字跟女性劃上了等號,氣得一跳八丈高,給了石澗仁一個迴旋踢!
嗯,別忘了她已經是跆拳道紅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