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元放兄(4000)
除此之外,吳良並沒有在這具女屍身上發現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物品。
這也同樣是一個問題,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無論是出於「丹朱」的角度,還是出於這具女屍的角度,應該都會保留這方面的物品,而不是就這樣裹上一個獸皮斗篷赤身跪伏在此。
況且這處秘境中顯然原本英有許多「實心肉」,而能夠被安置在這四處石台上的就只有四個人。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具女屍也不應該是普通人才對。
「左仙師,你如何看待此事?」
吳良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識的詢問左慈的意見。
「不好說啊……」
左慈的眉頭早已擰成了疙瘩,亦是一臉的疑惑之色,不解說道,「我對這處秘境的確有些額外的了解,但這件事卻也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無論如何這具屍首都不應該是女屍才對,此事十分蹊蹺,定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張公呢?」
吳良又看向張梁。
「我與嚴陸所知的信息是一樣的,對此處有額外了解的左仙師都說不上來,我就更說不上來了。」
張梁亦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
吳良聞言也不再追問,只是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這具女屍,確定沒有任何疏漏之後,這才起身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有必要去查探一下其餘三座石台,至少應該先確定這是個別現象,還是四座石台上的屍首都與文獻記載不同,如此才有可能進一步確定此事的隱情。」
「吳公子所言極是。」
張梁低眉順眼的笑道。
而左慈卻凝神望著吳良,意有所指的說道:「吳公子,我現在倒開始相信你方才的話了。」
「什麼話?」
吳良疑惑問道。
「與我們不同,此情此景之下,尋常人定會儘快前往那間石室搜尋異寶與秘法,而不是在這裡與這具不知名的女屍浪費功夫,而你則的確是在試圖解密這處秘境背後的真相與故事。」
左慈僅剩的一隻眼睛裡面浮現出一絲敬意,正色說道。
「若左仙師當真信我,便請稍後在必要的時候給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助我揭開這處秘境的真相,感激不盡。」
吳良笑了笑,拱手說道。
「我此生最欽佩的便是吳公子這樣的人,若我知道的事情,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左慈當即表態,接著又多問了一句,「你我相識已經有些時日,左某如今卻還只知吳公子的姓氏,可否請教吳公子的名字,日後得了空左某定當上門拜訪?」
這年頭盛行名士文化,從士族到百姓,從盤踞一方的諸侯到混跡江湖的能人異士,對於學識淵博又氣節過人的文化人皆是十分尊敬,並且十分樂意結交。
左慈如今關心起吳良的身份來,當然也是已經有了結交的想法。
當然。
左慈也未必沒有其他的想法,比如吳良的「煉丹之術」與「起乩之術」,這兩種異術亦是十分難得,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更何況這處秘境可能便有用得著「煉丹之術」的地方,這也正是張梁此前強行將吳良扣在張府的主要原因。
不過據吳良所知。
左慈其實也是會「煉丹之術」的,只是並不確定現在的左慈是否已經掌握了這門異術。
「左仙師太抬舉我了。」
吳良謙虛一笑,大大方方的說道,「我單名一個『良』字,字有才,乃是平原樂陵人士,乃是戰國時衛國左氏吳起之後。」
這是曹老闆家的丁夫人親自給他偽造的族譜,一來為的是給他安上一個名門之後的身份,不教曹老闆麾下的那些個將領謀士瞧他不起,二來也是為了給曹旎一個名分,說起來也是嫁給了名門之後,如此曹老闆臉上自然也有光。
有人為自己背書,吳良自然也就大大方方的接受了這個身份。
如今左慈問了起來,他正好借來一用,也給自己提一提身價,好教左慈再看重他一些。
「衛國左氏吳起之後?」
左慈聽完果然面露驚色,連忙追問道,「可是那著有《吳子》一書,又在將死之際,施計以一人之力令楚國七十多家貴族全數陪葬的吳起?」
「正是。」
吳良淡然點頭。
「原來吳公子竟是名門之後,難怪!這就難怪了!若非名門之後,又怎會有如此過人的抱負與思想!」
左慈聽罷立刻激動了起來,滿面紅光的道,「想不到左某竟在此情此景之下巧遇吳公子,真是令人驚喜啊,只是左某出生貧賤,不知吳公子是否瞧得上左某。」
「左仙師萬萬不可自輕,能在此處遇上左仙師亦是我之福緣,日後得了空吳某亦會去拜訪左仙師,只是不知此事完了之後仙師打算返回天柱山繼續修行,還是前往霍山隱居?」
吳良又故意說道。
「???」
左慈頓時目瞪口呆。
史書記載,天柱山是他年幼時居住的地方。
而霍山則是他晚年歸隱、煉丹修道的最終去處。
這兩個地方他從未對外人提起過,吳良更加不可能知道……
尤其是那「霍山」!
如今左慈年紀雖然不算大,但也已經過了不惑之年(四十),因此此前也的確提前考慮過日後的歸隱去處的問題,並且幾年前他就前往「霍山」踩過了點,與其他的備選地點相比,他對「霍山」最是滿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待他年紀大了不能四處遊歷時,便要前往「霍山」歸隱修道。
吳良非但說出了「天柱山」,竟還一併提到了「霍山」,怎會令他不目瞪口呆?
一臉震驚的望著風輕雲淡的吳良。
左慈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如今便已經自號「烏角先生」,自是對自己的道行頗為自信,但現在見識了吳良這未卜先知、神機妙算的本事,他終於領會到了什麼叫做小巫見大巫。
想不到吳良的「起乩之術」竟能達到如此程度,簡直可怕!
「左仙師?」
見左慈愣在原地,吳良適時喚了他一聲。
左慈身子一抖回過神來,卻又連忙對吳良擺手說道:「吳、吳仙師如此叫我恐怕折煞了我,若是吳仙師不棄,我又虛長了幾歲,今後不如便喚我一聲元放兄,我亦厚顏喚吳仙師一生有才賢弟,如何?」
吳仙師……
左慈竟也將吳良稱作了「仙師」?
可見如今的吳良已經著實震撼到了左慈,再也不敢對他有絲毫輕視之意。
吳良哪裡是什麼「硬茬」,這簡直就是個陸地神仙!
現在想起來左慈甚至有些後怕,遙想最開始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將吳良放在眼中,反倒覺得典韋比較有用,因此始終都在嘗試籠絡典韋,利用典韋的力量來改變局勢,抗衡張梁與嚴陸的同時達成自己的目的。
也得虧他不是那種盛氣凌人的愣頭青,沒有為了籠絡典韋而貶低或是陷害吳良,更沒有出言不遜的行為,否則他現在恐怕已經將吳良得罪完了……
「這……」
吳良聞言卻是面露難色,略微遲疑了一下才對左慈拱手說道,「既然是左仙師的意思,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元放兄,有禮了!」
「有才賢弟有禮,今日能夠與你一見如故,便是左某此行最大的收穫,哈哈哈……」
左慈亦是果斷對吳良施禮,哈哈笑道。
「……」
看著眼前的一幕,典韋雖然臉上古井不波,但心中卻已偷笑起來。
不愧是我心中至高無上的吳將軍!
無論是誰見了我們吳將軍,最終都免不了這個結果……
而另外一邊的張梁此刻則也是目瞪口呆。
他知道吳良已經與左慈暫時結盟,但卻沒想到才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便已經開始稱兄道弟,如此一來,他便是想從中作梗恐怕也極難起到作用。
最重要的是。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究竟是有多打眼,才會將吳良「請」入張府,還「請」進了這處秘境……這絕對是引狼入室,如果只有一個左慈的話,肯定不會變成現在的局面。
唉!
這便是天意麼?
如此想著,張梁竟也似已經死去的嚴陸一般埋怨起蒼天來,我究竟招誰惹誰了,蒼天竟要如此待他?
……
大約半個時辰後,吳良等人已經查看過了其餘的三座石台。
全是女屍!
並且這些女屍的情況基本都差不多,很難判斷出她們的真實身份,唯一能夠確定的便是,她們絕對不是「四岳」。
這種情況下。
吳良已經沒有了頭緒,而左慈與張梁也並不能夠提供有用的信息,可以說這半個時辰他們根本就是在做毫無收穫的無用功。
而這處秘境中又沒有其他值得探查的地方。
因此吳良也只能將注意力放到了位於秘境中央的那間石室之上,那是如今唯一有可能幫助他揭開這個謎題的地方。
「咱們走吧。」
吳良沖左慈點了下頭示意,準備前往那間石室查探。
「好!」
左慈瞬間便來了精神,連忙應道。
一旁的張梁亦是面露希冀之色,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麼。
這一次,他們並未遭遇此前的幻境,每走一步便向那間石室靠近了一步。
原本這處秘境也就不過一個半足球場大小,因此哪怕從最遠的地方前往那處石室,距離亦是只有幾百米,正常情況下走過去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
如此不肖多時,四人已經如願站在了那間石室面前。
如同此前在遠處看的一樣,這間石室從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甚至就連做工都顯得略有些粗糙,有些石磚之間填充縫隙的泥漿並沒有完全抹平,甚至有些石磚還存在破損的痕跡,顯得不是十分規整。
不過這到底是數千年前修建的石室,那時連青銅器都還沒有普及,人們捕獵與耕種的時候用的還是石刀石斧,如此一想,這間石室便又顯得頗為難得了。
吳良先是帶著幾人環繞石室轉了一圈進行查看。
這間石室只有正南方的一道門,出入其中都只能通過那道門來完成。
而那道門上則被一塊方方正正的石板掩蓋了起來,這應該便是這道門的門板了。
不過這塊門板卻不想後世的門一般安裝了可以轉動的門軸,而是就那麼直截了當的靠在門洞之上,下方用幾塊方石抵著,防止門板傾倒下來。
想要打開這扇門亦是十分簡單,只需要橫向將這塊門板移開便是,甚至都不用去碰那幾塊抵在下面的方石。
「元放兄,開這扇門之前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吳良回頭看了左慈一眼,開口問道。
「這……我也不知。」
左慈尷尬的道。
「張公,你可有這方面的信息?」
吳良又問張梁。
「並無相關記載。」
張梁亦是搖頭說道。
「既然如此……典韋,你先來試試吧,小心一些,我在一旁為你掠陣。」
吳良終於對典韋下令道。
「諾!」
典韋應聲走上前去,雙手抓住那塊石板兩側。
而後「嘿」了一聲便已發出力來,竟輕而易舉的將那塊石板端離了地面,再向左側移動了幾步,便將其靠著石室牆壁放在了一旁,簡直不要太輕鬆。
見著道門已經打開。
左慈與張梁立刻伸著脖子向石室內望去,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動,一看就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而石室內也並不是一片漆黑,便如同外面一樣一片光明。
不難想像,這裡面應該也放置了使用「泉先膏」作為燃料製作而成的長明燈。
吳良亦是第一時間向裡面望去。
首先進入視線的便是一具伏在地上的乾屍。
這具屍首與此前在石台上看到的那四具女屍截然不同,它並沒有像「實心肉」一樣完整的保存下來,如今已經只剩下了一副腐朽嚴重的枯骨。
甚至就連這骨頭也已經不太完整,較細的骨骼要麼已經化作了齏粉,要麼便已經千瘡百孔,只留下了一個鏤空的輪廓。
不過吳良依舊可以看得出來。
這具屍首數千年來應該從未被移動過,應是始終保持著死亡時的姿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