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發丘大將軍!(4200)
吳良這記馬屁才是真正拍到了曹老闆的心坎里。
編撰比《太史公記》更加真實準確的史書,必定會對後世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若此書能夠著成,還以他的名字命名。
那麼他名留青史自是板上釘釘的事。
曹老闆其實是個極其看中名望的人,此前因為宦官之後的身世他可沒少受到那些士族名士歧視與攻訐,而為了堵住這些人的嘴,他也下令殺了不少人,結果非但沒有起到積極的作用,反而帶來了一些不好的影響。
比如這次張邈反叛,雖然曹老闆嘴上不肯承認,但他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就是殺人之後產生的負面影響所致。
而編撰史書可就大不相同了。
這比《太史公記》更加真實準確的史書具有無可替代的價值,今後定會受到天下士族追捧與傳唱,而他的名字,也定會與這部史書一同為天下士族熟知,此乃造福千秋萬代的功績,到了那時候,還有多少人會在意他這宦官之後的身世?
況且。
著成《太史公記》的司馬遷早年遭受了腐刑,早就已經成了宦官,後世又有多少人在意他的宦官身份?
何況我不過只是宦官之後罷了,這又不是我能選的……
想著這些,曹老闆亦是有些激動,笑意盈盈的說道:「你既有如此抱負,我本該上書朝廷封你做個『太史令』,當年司馬子長(司馬遷)便官至此位,在我眼中你便是我的子長,但你此前已經言明不願入朝為官,我亦不好勉強,卻又不能教你名不正言不順,如此便只好暫時委屈於你,封你為『司史中郎將』了。」
麻蛋!
怎麼又他娘的成了「司史中郎將」?
說好的「發丘中郎將」呢,說好的「發丘印」呢?
雖然在得到「太公印」之後,吳良已經懷疑這玩意兒就是傳說中的「發丘印」,但心中對此還是多少留有那麼一絲的期待。
而如今曹老闆一連說出兩個雜號中郎將的軍銜,都始終沒有說中「發丘中郎將」。
吳良不免有些失望,還略微有些心急。
會不會是因為我的出現與所作所為改變了歷史走向所致?
如果我沒有強行實施瓬人軍的轉型,曹老闆如今仍要依靠瓬人軍盜墓得來的黃金與珍寶來維持軍餉,結果會不會不太一樣?
畢竟所謂「發丘」,「發」乃「發掘」之意,「丘」乃「墳墓」之意。
兩個字連在一起,便是「發掘墳墓」之意。
而現在在吳良的努力之下,曹老闆終於表示要讓瓬人軍變得「名正言順」,那麼「發丘」這種不被世人接受的詞彙,自然也不能與瓬人軍和他聯繫在一起了,否則恐怕又要引起不小的非議。
所以……
「怎麼,你不滿意?」
見吳良微微蹙眉,半天沒有謝恩,曹老闆疑惑問道。
「屬下不敢!」
吳良回過神來連忙拜道,「明公如此抬舉屬下,屬下怎會不滿,只是方才乍一聽到這軍銜略有些彆扭,『司史』聽起來應是文官,而『中郎將』聽起來又是武官,兩者放在一起便有一些自相矛盾的感覺了。」
「哈哈哈,此乃我有意為之。」
曹老闆卻是斜睨著他大笑起來,「你既能替我發掘那九死一生的古墓,又能為我編撰史書,可不就是能武能文麼?另外……你可要想清楚,司馬子長的『太史令』已是史官頂峰,隸屬於太常之下,年俸僅有六百石,而隨便一個中郎將,年俸便有兩千石,若是這官職由你自己來選,你要做何選擇?」
「還是中郎將好,拜謝明公。」
吳良連忙躬身謝道。
「這就對了,即日起你便專門尋訪各地的古蹟與古籍,力爭將古往今來的事務如實記載,任何人不得干涉於你,成書之前此書亦不必公示於人,就連我也不能例外。」
曹老闆滿意點頭,接著又道,「至於發掘古墓時是否能夠掘出黃金珠寶,我亦不再強求,你盡力而為便是。」
「屬下明白,定不負明公厚望!」
吳良應道。
事到如今,他暫時也不知該如何引曹老闆說出「發丘中郎將」五字,只得安慰自己那「太公印」就是傳說中的「發丘印」。
現在他已經擁有「發丘印」,又晉升成了「中郎將」,就勉強算作重現了歷史吧。
哪知吳良才剛剛安慰完自己,曹老闆卻忽然又笑呵呵的自言自語起來:「遙想我起兵至今,可謂是處處受阻事事不順,唯有這半年多,也就是秘密建立瓬人軍發掘梁孝王墓之時起,非但得了有才這麼一員福將,所遇諸事皆可逢凶化吉心想事成,方才有了今天的光景,最近我便在想,我如今擁有的一切皆是發跡於丘,簡稱『發丘』啊。」
?!
聽到這話,吳良心頭猛地一顫。
出現了!
「發丘」二字終於還是出現了!
所以說,他一直在想的「發丘中郎將」並不算完全沒有希望了麼?
而所謂「發丘」,其實也並非是「發掘古墓」,而是「發跡於丘」的意思麼?
「有才,你再受些委屈。」
曹老闆回過身來,又拍了拍吳良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待有一日我平定天下動亂,再無人敢非議於我時,我定然不會忘卻你的功勞,我要封你為『發丘大將軍』,官居一品,我還要將你的抱負公之於眾,為你立下法令,規定天下古墓只有你有特權發掘,任何人私自發掘皆是死罪,我要助你早日完成這部造福千秋萬代的史書!」
發丘……大將軍?
吳良愣住了。
重點是官居一品!
漢朝出現過的一品大將軍有哪些?
建威大將軍、驃騎大將軍、中軍大將軍、鎮東大將軍、撫軍大將軍……
這裡面除了驃騎大將軍之外,剩下的一品大將軍地位皆在三公之上,也就是說幾乎僅次於皇帝,真正意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還有。
立法?
規定天下古墓只有你有特權發掘,任何人私自發掘皆是死罪。
這便已經與後世頒布的法令有些類似了,只是細節方面仍比較粗糙,而且頗具封建君主制的立法特色。
這一刻。
吳良終於明確了曹老闆的野心。
他想稱帝!
若非做了皇帝,又怎麼能封給他這樣的官職?
而歷史上曹老闆之所以沒有稱帝,只是官至丞相,並不是他不想,恐怕只是時機未到。
畢竟歷史上曹老闆雖已「挾天子以令諸侯」,將羸弱的漢室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實際上依舊存在許多內憂外患。
「稱帝」絕不是一句話的事,也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這將會牽扯到許多人的利益,尤其是那些根深蒂固的老牌士族的利益,曹老闆一旦稱帝,將有可能演變成為一場難以解決的內耗,從而影響曹老闆的大計。
更何況,曹老闆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直接受益者。
此舉等於控制住了天下的喉舌,掌握了輿論。
此前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就敢稱帝的人,比如拿了個傳國玉璽就敢稱帝的袁術,都沒落得什麼好下場,反而成了眾矢之的。
如此前車之鑑擺在面前,曹老闆在這件事上更是要無比謹慎……
不過吳良其實並不太在意這個問題。
反正歷史上漢室滅亡亦是不可避免的,曹老闆雖未曾稱帝,但曹丕卻稱了帝,之後劉備也稱了帝,孫權同樣稱了帝。
他主要是在思索另外一個問題。
發丘……大將軍。
一品。
可以肯定的是,歷史上曹老闆絕對沒有設立「發丘大將軍」這個官職,否則史書上就不可能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筆。
畢竟按照曹老闆現在的說法,這個官職將會是位居一品的大官,跺一跺腳都能令整個朝野抖上三抖的大官。
怎會沒有任何記載?
反倒在正史中寫成了一個小小的「發丘中郎將」?
另外。
曹老闆肯定也不曾頒布「奉旨盜墓」的法令。
這個時代頒布這樣的法令簡直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註定會受到大量的批評與質疑,需知就連後世考古,做的也是「搶救性發掘」,即是說只有當古墓已經暴露,並且遭受到了不可逆損壞的時候,才會入場進行考古,否則便都以保護為主。
因此,這樣的法令若是曾出現過,也斷然不可能不在歷史上留下痕跡。
不過。
不可否認的是,東漢末年的歷史上也不曾出現過吳良這個穿越者,或許正是因為他的出現與攪局,曹老闆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事實上。
吳良並不懷疑曹老闆現在的這番表態是發自真心。
但他卻也不會輕易信以為真。
若曹老闆有一天真當上了皇帝,真成了俯視天下的九五之尊,他反而更加不敢相信。
此一時,彼一時。
屁股決定腦袋。
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也未必便真的能夠隨心所欲,相反還會產生更多的顧慮與想法。
以史為鑑,曹老闆現在的許諾,到了那時候,或許反而會成為他的一道催命符。
畢竟歷史上「杯酒釋兵權」的事情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有幾個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身在漢朝也不必說遠的,就說漢高祖劉邦身邊的那些個開國功臣,落得一個好下場又有幾個?
所以。
若有一天真到了那時候。
曹老闆硬要給,他當然不會拒絕。
但曹老闆要是不再提,那麼他也絕對不會伸手去要,甚至還會儘可能的保持低調,實在不行就告老還鄉遠離是非……
如此想著。
「承蒙明公抬愛,屬下生來就是個平頭百姓,苦日子過慣了,對聲名與權勢其實並無太多想法,只求能為明公辦些小事,換得一生衣食無憂便已知足,實在不敢再想其它。」
吳良一邊躬身道謝,一邊低眉順眼的說道。
「我意已決,此事不必再說!」
曹老闆大手一揮,不容置疑的說道。
「謝過明公。」
吳良只得應了下來,再次謝道。
他心裡明白,從現在開始他算是正式進入了曹老闆的嫡系陣營,是真真正正的嫡系,有資格獲悉曹老闆終極野心的嫡系。
戲志才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否則剛才曹老闆說那番話的時候,他便沒有資格在場,也不該如此淡定。
而如今的陳留太守程昱顯然不在此列。
這次曹老闆來到陳留,作為太守,程昱其實只是陪同那些陳留士族走了個過場而已……
「對了明公,屬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想求明公成全。」
吳良忽然又道。
「所為何事?」
曹老闆心情正好,爽快問道。
「屬下想求明公幫忙救下一個友人。」
吳良低頭說道,「此人乃是陳留朱家的三公子朱魯,屬下此前出任雍丘令時,想在雍丘試驗『屯田制』的效果,於是便施以巧言哄騙了朱魯,使得他不但沒有阻撓屬下開墾田地,還為屬下招來的流民提供了糧食、農具與牲口,如此在他的大力協助之下,屬下才能夠順利完成春耕,可惜後來此事敗露,朱家家主朱遜大發雷霆,已經將朱魯軟禁了起來,這輩子怕是再也出不來了,屬下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因此為他求情。」
「竟有此事?」
聽到這話,曹老闆頓時一臉的驚奇之色。
「難怪那朱遜對你恨得咬牙切齒,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使了什麼手段,竟能將此人哄騙到這步田地……」
戲志才也是微微一愣,忍不住頗為好笑的說道。
「戲司馬說笑了,倒不是我的手段有多高明,主要是此人這裡不太靈光。」
吳良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對二人露出一個「你懂的」的笑容說道,「也是因此,屬下心中才越發過意不去,斗膽求明公幫忙。」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終歸屬於朱家的家事,我出言干涉恐怕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啊。」
曹老闆微微蹙眉道。
「使君,我倒有個主意。」
戲志才卻又凝神說道。
「哦?你說來聽聽。」
曹老闆抬眼道。
「使君此前不是許了朱家一個典農校尉麼?」
戲志才笑著說道,「此人既是朱家的人,使君大可以任命他來做典農校尉,如此算是兌現了對朱家的承諾,朱家也不能再為難於他了。」
「萬萬不可!」
吳良聞言立刻提出異議,「戲司馬可能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此人腦子不太靈光,恐怕擔不起典農校尉一職。」
「正因如此,我才大力推舉此人。」
戲志才卻是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狡黠笑容,悉心說道,「此乃一舉兩得之計,一來,遂了吳將軍的心意;二來,這個位子的人並不需要多麼聰穎,此人腦子不靈光反而易於控制,使君正好利用他來掌控陳留的屯田事宜,豈不美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