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人算不如天算(4000)
「嘩——!」
來不及做出更多的反應,吳良整個人已經被強行拖入了暗河之中。
冰冷的河水瞬間淹過頭頂,吳良什麼都無法看到,耳朵里也只有「咕隆咕隆」的水聲,驚駭之下還險些嗆了水。
不過他並未放棄掙扎,一邊奮力撲騰著,一隻手已是習慣性的摸向了腰後,將別在腰後的銅匕首抽了出來,不管抓住自己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他都必須為自己做些什麼才行。
雖然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見。
但他知道自己的腳腕正被一雙恐怖的手死死抓著,想要活命便必須先從這雙手中掙脫,離開這條暗河才行。
於是他只能盡全力將自己的身子縮起來,胡亂揮舞著銅匕首憑感覺向那雙手割去。
「唰!」
也就在銅匕首揮出去的同時,吳良忽然感覺腳腕一松,那雙手竟在這時候放開了他。
銅匕首自是撲了個空。
不過現在他總算暫時擺脫了束縛,連忙又手腳撲騰起來,試圖利用最擅長的狗刨幫助自己浮出水面,而後想辦法快速回到岸上。
現在他哪裡有心思考慮將他拖下水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唯一的念頭就是儘快回到岸上,否則若是再被那東西抓住或是纏住,不停的將他汪水底拉扯,他很快就會被活活淹死!
結果這麼一撲騰。
「這又是什麼?!」
吳良的腳竟踩到了結實的實體。
此情此景之下,吳良還以為踩到了水下的不知名邪物,自是嚇得連忙縮回了腳。
但隨著身體繼續向水底下沉,他的又不得不繼續用腳踩水。
結果這一踩,竟再一次踩到了結實的實體。
可現在他哪裡還顧得了那麼許多,不管水下究竟有什麼,為了活命他只得發狠似的用力一蹬,試圖藉助回彈的力量使自己儘快衝出水面。
然後。
「嗯?!」
吳良的整個上半身一下子便衝出了水面。
事實上,他只是從水中站立了起來,腳下似乎並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感覺上好像只是十分穩當的河床。
此時此刻,河水僅僅只是沒過了他的腰。
「這麼淺的水?」
吳良有些不敢相信,但也不敢久留,連忙抬手一把將臉上的水抹去,只想看清楚方向儘快上岸,其他的少再說。
而也就在他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的時候。
「臥槽!」
吳良又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
因為此時就在他面前不足半米距離的水中,正站立著一個披頭散髮、不人不鬼的人形怪物。
這怪物的頭髮又長又密,遮住了它的半張臉與部分不著一絲的身體,大半截頭髮都還飄散在渾濁不堪的水中,正與吳良此前看到的河中的「黑色髮絲」一般無二。
透過這些頭髮,勉強看到了它的臉。
那是一張看不出一絲血色的慘白面孔,擁有著與人類一般的五官,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她的眼睛瞳孔很大,黑眼球幾乎占據了大半個眼眶,只有極少量的眼白。
此刻它的表情極為扭曲,那是一種憤怒與怨恨混雜在一起的猙獰。
真有水鬼?!
吳良瞬間頭皮發麻。
這怪物的形象與後世出現在民間傳說與文藝作品中的「水屍鬼」或是「禁婆」的形象相比,雖不敢說是毫無差距,卻也可以說完全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吳良絲毫不懷疑它要弄死自己的決心。
因為在吳良恢復視力的同時,它手中的一根棍狀物體已經不由分說的向他胸口插來。
吳良知道那根棍狀物體是什麼東西,那正是他這一路上在那些屍首身邊見得最多的鑿子,這玩意兒雖然不屬於兵器的範疇,但想要插死一個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
吳良現在根本就來不及躲開,甚至連抬手抵擋都已經晚了一步!
「難道就要這樣死在一個不明不白的怪物手中了麼?」
吳良心中一片絕望。
但要讓他束手就擒那絕對是不可能的,絕望之中,他還是本能的抬起手來,將手中的銅匕首扎向了對方。
雖然晚了一步,但若這怪物執意要傷自己的話,哪怕這匕首慢了一拍,也同樣有機會命中對方。
只是這怪物究竟會不會被物理傷害所傷,那就只能另當別論了。
吳良現在只能算是在盡人事……
「鏘!」
怪物手中的鑿子先發先至。
吳良已經做好了迎接疼痛與死亡的心理準備,但卻聽到了這麼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似乎並沒有感受到明顯的疼痛,只是有些遭受衝擊之後出現的胸悶。
下一秒。
「唰!」
吳良的銅匕首也是擦著怪物的胳膊劃了過去。
「呀!」
那怪物反倒先發出一聲痛叫,手中的鑿子應聲落入水中,緊接著一抹鮮紅色的鮮血竟從它那同樣慘白如紙的胳膊上涌了出來。
「?!」
吳良一愣。
來不及想那鑿子為什麼沒有戳穿自己的胸口,吳良腦中瞬間出現的第一個問題是:「水鬼竟也會流血,血還是紅色的?」
像絕大多數一樣,在他的理解之中。
不管是水屍鬼,還是禁婆,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一種生物,而是一種特殊狀態的邪物。
尋常的兵器根本就傷不了這種邪物,更不要說令這種生物還能夠像正常的人類一樣受傷,流出紅色的血液。
難道……
我這銅匕首其實也是一件能夠對付邪物的法器,只是我之前沒有發現?
這些想法都只在吳良腦中一閃而過。
此情此景之下,他自然不敢太過分心,眼見自己沒有被那鑿子傷到,而自己這一匕首又似乎對邪物造成了一些傷害,自然頓時來了精神,連忙又揮動銅匕首面前的怪物刺去,就算殺不了它,也要先將它逼退再說。
然而那怪物的反應也是極快。
「嘩!」
吳良才剛剛打算補刀,那怪物便又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如同一條魚一般潛入也就一米來深的水下,而後快速向遠處游去。
此刻暗河中的水十分渾濁,吳良看不到怪物的身影。
只能看到那一叢依舊漂在水面的黑色長髮漸漸遠去,很快便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呼——!」
看到這一幕,吳良終於鬆了一口氣。
接踵而至的便是劇烈的虛脫感,他的腿有點軟,哪怕在水中也有些站不住了。
但再看看不遠處的水中還有不少「黑色長髮」正在輕輕浮動,吳良哪裡還敢在水中久留,連忙強撐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岸上。
如此回到岸邊,撿回此前掉落在地的隨侯珠。
吳良翻滾著滾到與暗河有幾米距離的小徑上,這才仰面躺下大口喘起了粗氣。
太驚險了……
這次能夠活下來,簡直就是個奇蹟,奇蹟中的奇蹟。
吳良心中儘是劫後餘生的慶幸,直到此時才終於有了時間回想起剛才的細節。
對了?
那怪物的鑿子為什麼沒有傷到我?
吳良剛才看得很清楚,那怪物用的鑿子就是前面那些屍首攜帶的鑿子,那種鑿子雖然不算有多鋒利,但所用材料卻比較特殊,穿山都沒有問題,他這肉體凡胎又怎會毫髮無傷?
吳良下意識的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這一摸,他才猛然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毫髮無傷的原因——紫銅鎖子甲!
正是此前在樂安國的時候,嫖了自己兩次的聞人昭送給他的那副紫銅鎖子甲!
這副甲雖然有些老舊,但是質地卻比較輕薄,非常適合穿在衣服裡面隱藏。
吳良雖然不確定這副甲究竟有多高的防禦力,但像他這麼愛惜生命的人,平時出征也都會貼身穿著,不為別的,就為心裡多一重安全感。
吳良順勢扒開胸口的衣物。
果然在紫銅鎖子甲的護心鏡上摸到了一個淺淺的「一」字形凹坑,這正是鑿子那特有的寬扁的鑿尖所致。
「哈哈哈哈……」
吳良虛弱的笑了起來,身子一抖一抖。
人算不如天算。
看來自己與那聞人昭還真是有些緣分,這次勉強可以算是被聞人昭救了一命。
至於這救命之恩……若是有機會再見面,就再勉為其難的讓她嫖上幾次當做回報吧,真是便宜她了。
笑著笑著,吳良又回憶起了那個偷襲自己的水鬼。
現在細想起了,吳良忽然覺得那個水鬼身上又多了好幾個疑點。
會痛叫、會流血的事暫且不說。
它竟還會使用工具!
在吳良的認知當中,這種類型的邪物通常都是不會使用工具的,尤其是害人的時候,它本身就已經是最為強大的武器了,哪裡用得著傷人的工具?
而且。
吳良此前明明敲了兩遍神秘小鼓,太公印也亮了出來。
根據以前的經驗,這兩樣東西對邪物的克制效果還是比較明顯的,為何卻對那個水鬼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難道……
那水鬼其實並不是什麼邪物,而是個和他一樣的人?
剛才吳良已經差不多看到了那個水鬼的模樣,它的外表已經與正常的人類有了很大的區別。
不過據吳良所知。
就算是正常人,在這種沒有任何光亮的溶洞中生活許多年,瞳孔也會逐漸散開,皮膚也會逐漸成慘白的狀態,因此這種可能性並非完全不成立。
只是吳良想不通。
一個活人是怎麼在這種既無光亮又無食物的溶洞中生活這麼多年的,更不要說這裡可能還有一頭吃人的「河神」,以及未知的「爆頭怪」?
何況還是一個女人?
是的。
那個水鬼有著明顯的性別體徵。
就算有頭髮遮擋,也不可能完全遮住胸前的那二兩肉,吳良剛才看到了。
鑑於這個時代還沒有改變性別體徵的技術,不會出現「安能辨我是雌雄」的狗血情節,那水鬼絕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雌性。
所以,吳良的這種推測仍有不少漏洞,並不能斷定水鬼的真實面目。
他只是覺得。
真正的水鬼怎麼都不應該這麼弱才對。
最起碼不是一柄銅匕首就能夠對付得了的,畢竟民間傳說中被水鬼拖下水的人,從來沒聽過有誰能夠活下來……
……
約莫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了幾分鐘,吳良才終於緩過勁兒來。
此刻他身上的衣物已全部濕透,一陣陣寒意侵擾著肌膚,令他忍不住打了幾個冷戰。
重新站起身來。
他雖對河內的「黑色長髮」還有一些忌憚,但仍然無法說服自己忘記對岸那扇黑漆漆的對開門……這種地方居然會有那樣的門,吳良自是有理由懷疑門後別有洞天,說不定正是他此行在尋找的公輸冢。
如此猶豫了一陣。
吳良竟再一次硬著頭皮來到了暗河邊上。
他告訴自己,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這條暗河的深度。
而方才遭遇那個「水鬼」突襲的時候,其他的「黑色長髮」並沒有群起而攻之,兩者有很大概率並不是一種東西。
而且,此處的暗河只有三米來寬,如果利用游泳起步技巧的話,一個縱躍就能夠依靠慣性游到對岸,整個過程大概只需要幾秒鐘的時間,就算河裡真有什麼東西,恐怕也來不及對他做些什麼。
這就叫「好了傷疤忘了疼」。
利用這樣的僥倖心理安慰著自己,吳良進一步充分發揮「膽大心細臉皮厚」的優良美德,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咬著牙將想法付諸了行動。
「嘩——!」
從入水到上岸,真就只用了不到三秒鐘的時間。
這次果真沒有再遭遇「水鬼」的襲擊,也沒有遭遇其他的意外。
吳良順利上岸之後,心也總算放回了肚子裡,抹了抹臉和頭髮,甩了甩身上的水,一邊徑直向那扇門走去,一邊舉著隨侯珠小心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扇門附近的地上又有不少屍首。
吳良細數了一下,總共是十七具。
與前面不同的是,這些十七具屍首的陳列方式很有規律。
他們雖然不是整齊的擺放,但保持著腦袋朝外、雙腳朝門的姿勢,呈放射狀形成了一個不怎麼完整的扇形。
這感覺就像是那扇門內存在著什麼恐怖的東西。
而這些屍首臨死之前正在向遠離門的方向四散逃竄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