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親兄熱弟本一家

  第682章 親兄熱弟本一家

  老曹笑聲傳出,武松臉上頓時露出喜色,雙戟開闔,一路斬殺六七十人,強衝到曹操馬前。→

  低頭望去,見老曹殺得人馬俱紅,笑意疲憊,這天神般大漢,眼眶頓時濕潤,哽咽道:「大哥,都是武二無能!早知如此,當初便該隨大哥北上,也不至大哥這般辛苦。」

  老曹見他真情流露,眼眶不由一熱,笑道:「你也是當了爹的人,莫作此小兒女態!若憐我辛苦——」

  他把手一指,正是遼國皇旗所在:「去提了耶律淳腦袋來,與為兄道乏。」

  武松忙把頭點,扭頭吩咐:「允兒,你去護住大嫂,小楊,為我護住哥哥,待我去取耶律淳頭來。」

  宗允兒神色精彩,顯然想要同去,只是她縱然降得住武松,終究不敢在大伯子面前混鬧,加上也自想念三娘的緊,只得點頭:「你自己加小心。」便縱馬去找三娘。

  扈三娘見了允兒,也是意外驚喜,兩個就馬上抱在一處,唧唧呱呱,說不盡的思念和八卦。

  他們妯娌間說些老婆舌頭,老曹自然懶得理會,笑眯眯看向楊再興——

  這小子如今已有十七八歲,瘦高身軀,漸漸掛上了肉,相貌英挺中帶著幾分玩世不恭,氣勢跋扈中帶著幾分卓爾不群!老曹越看越喜,笑道:「當年小兒郎,如今亦成好漢也。」

  楊再興把胸脯一拍,自信道:「若不是哥哥點了二哥的將,今日遼主腦袋,本是小弟要預定的。」

  史文恭、羅延慶等人眼見局勢反轉,各自領著殘軍,氣喘吁吁來到老曹身後,聽他二人說話,別個都沒反應,唯有羅延慶撲哧一笑。

  楊再興俊目一瞪:「伱這廝笑甚?」

  羅延慶立刻瞪了回去:「怎地?便許你說大話,不許小爺笑?」

  楊再興惱道:「你道小爺說大話?」

  他四面一望,指著南院大王帥旗:「遼主是我二哥的,不好與他爭競,待小爺去宰了那南院大王,讓你這廝開眼!」

  說罷一扯韁繩,逕自殺入戰陣。

  羅延慶驚道:「這小子脾氣,倒比我還急?不要有甚閃失,我去照應一二。」一拍馬,隨著殺去。

  這時盧俊義縱馬殺將來,呵呵笑道:「哥哥!兄弟來也!」

  曹操望一眼他身後方百花,笑眯眯抱拳:「姑父,侄婿這裡有禮了!」

  盧俊義面色一晃,連忙扯住曹操不依:「哥哥,如何又這般捉弄小弟?」

  方百花哈哈大笑,說情道:「賢侄婿,不許欺負你這傻兄弟。→」

  老曹身後,史文恭含笑不語,張伯奮、張仲熊卻都聽得傻了,兩個低聲議論:「姑父、侄婿、兄弟……」

  方百花妙目一瞪:「兩個小崽子,不必胡亂猜測,我便是你們大哥武植的姑姑,我的老公,你們武大哥的姑父,便是武植的好兄弟,可聽明白了麼?」

  兩個後生聽得面紅耳熱,呆呆張著口,愣愣真正瞪著眼,眼中分明寫著兩個大字:刺激!

  盧俊義大羞,撥馬就走,口中嚷道:「武二郎去殺遼主,我便去殺那南院大王!」引著「浪子」燕青,果然朝著耶律大石那邊衝去。

  老曹一笑,他本要派史文恭去照看楊、羅兩個,見盧俊義去了,當即放心,他也殺得力疲,便同史文恭等重擺一個圓陣,坐觀弟兄們殺敵。

  但聽得一聲聲「哥哥」不斷響起,袁朗、石秀這些好漢,三五成群領兵,不斷殺到陣中來見老曹,又受他指揮,各自殺往不同方向,把遼兵陣勢,攪得如開鍋一般。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些兄弟,有的去歲在河北戰場上,好歹過了些廝殺癮頭,亦有許多數年不曾征戰,此番重返沙場,下至腳趾頭、上至頭髮絲兒,都寫滿了興奮二字。

  這干好漢翻江倒海,遼兵卻是倒了大霉頭。

  先前圍攻老曹,遼軍雖眾,卻都是出了死力的,此刻老曹眼見將滅,遼軍也成了強弩之末,眼巴巴就要功成,忽然吃他這伙精銳殺入,便似迎頭挨了一悶棍,一眾軍將,個個灰心。

  耶律淳見蕭干不曾擋住對方騎兵,嘆息一聲,便待要撤,忽聽一陣吶喊驚呼之聲,放眼看去,數十丈外,人翻馬仰一片,殘肢斷刃、人頭馬首,一飛數丈高下,便似甚麼洪荒猛獸殺來一般,那大亂之勢,由遠及近,飛速近前,心中不由大驚。

  正沒主張,耶律佛頂不知哪裡殺來,急聲道:「宋軍一員猛將,手使雙戟,武藝絕倫,非可力敵之輩!」

  耶律淳一聽「雙戟」二字,陡然想起此前打高唐州時,對方守將單騎搦戰,日不移影,連斬他麾下十一員猛將!不由駭得一抖,驚呼道:「莫非是高唐州『活典韋』到此!若是此人來,朕命休矣!」

  耶律佛頂是後來從耶律延禧麾下降來,不曾見識武松之勇,但見耶律淳面青唇白,亦猜得出來將必然非凡,當即把牙一咬:「陛下勿憂,臣自投效以來,功勞少立,今日願將此命,報答知遇!恕臣斗膽,請陛下卸甲!」

  耶律淳聞言,眼眶一熱,顫聲道:「哎呀!俺的愛卿!卻是朕拖累你也!此去若得生還,你的老小,便是朕的老小。」

  耶律佛頂慘笑道:「臣的老小,早死在金狗刀下,不然當初怎肯棄了先帝,歸降陛下?陛下不必多說,只要我大遼國祚不絕,微臣便九死無悔。」

  兩個相對流淚,就馬上換了衣甲,怕惹人耳目,耶律淳只帶二三十忠勇護衛私逃,其餘護衛都留給了耶律佛頂。

  耶律佛頂望著耶律淳逃去,心中稍安,低頭看了看身上金甲,提搶笑道:「諸位勇士,此刻朕便是遼國皇帝,吾欲同宋狗決一死戰,汝等可願追隨?」

  那些護衛,本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勇氣、武藝,都勝別個一籌,此刻被耶律佛頂忠義所感,都大呼道:「願隨陛下死戰!」

  耶律佛頂仰天大笑,隨即把槍一指:「走!同朕去見識見識甚麼『活典韋』,這般威風!」

  數百護衛,齊聲狼嘯,爭先恐後隨耶律佛頂殺去。

  武松殺得正酣,忽見前面一彪遼軍撞來,所打大旗,正是遼國皇帝的金旗,旗下一將,身披金甲,坐跨御馬,手提長槍奔來,武松不由大喜:「這個遼皇,倒肯替我省事。」

  他當初對付遼軍,也曾同耶律淳遠遠照面,只是距離既遠,誰能辨別面貌?

  只見盔甲戰馬都是一般,便認作真箇是遼皇,當即揮戟殺去,後面數百騎兵,曉得曠世奇功便在眼前,也都紛紛長嘯,迎面撞上那股遼軍。

  這兩支兵,雖都只數百,卻都是各自大軍中的精銳,狹路相逢,頓時殺得天昏地暗,刀來矛去,兩邊都不斷有人慘呼墜馬。

  然而這伙遼兵雖不弱似宋軍,畢竟少了一個武二郎!

  耶律佛頂才挑兩個宋軍下馬,武松已砍翻十七八個遼兵,直殺到耶律佛頂身前:「遼皇,借你頭顱,替我大哥道乏!」

  耶律佛頂怒喝道:「狂徒,受死!」

  把手中長槍盡了全力扎來,武松左戟架開,右戟怒砍,卻被佛頂抽回長槍截住。

  武松見此人武藝精熟,大笑道:「好本事,你這皇帝的武藝,比之趙官家怕要高強許多!」

  手中雙戟展開,一招狠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耶律佛頂使出吃奶力氣,與他苦鬥十合,只覺自手及臂,軟麻無比,手中招數稍慢,武松左戟掃來,寒刃一閃,血光沖天。

  武松哈哈大笑,一戟刺出,正戳中耶律佛頂下落的人頭,高聲吼道:「武松今日陣斬遼皇頭顱在此!」

  剩下遼皇護衛,嘶聲長嚎,不顧生死撞來拼命,武松把人頭一甩,令親兵收了,自己雙戟一展,唰唰殺人,幾百遼兵前赴後繼,卻無人能近他一步,只殺得肉化泥沙、血如泉涌,便是自家兵馬看了,也都駭然不已。

  耶律淳逃出不遠,便聽見武松雷霆般大喝,心中一痛,垂下幾滴淚水,低聲道:「耶律佛頂這個卿家,當真是忠義無雙,朕以後……」

  話音未落,便見數十宋騎撞出,為首一個戰將,披黑甲騎黑馬,黑臉上鋼髯如針,長得和穿了衣服的李逵似的。雙手各持一條四棱鐵鐧,耀武揚威大喝道:「呔!大家都在廝殺,你這老遼狗待往何處去?」

  不待耶律淳答話,此人自己便說道:「啊哈,爺爺知道了,你這老小子要做逃兵,是也不是?哇呀呀呀呀。真箇可惱,豈不聞——好漢上陣來,腳踏陰陽台,性命拋腦後,全任閻王裁!爺爺且問你,這首詩寫得如何?」

  耶律淳又是一愣,他聽對方說一句「爺爺且問你」,還以為質問自己為何要逃呢,誰知竟是問詩寫得如何?一時間滿心只覺荒唐,忍不住惱怒起來:這般大好局勢,竟然全盤皆輸,我堂堂大遼天錫皇帝,卻在這蠢人面前受辱!

  當下破口罵道:「你這首詩狗屁不通,快快滾開,尚可活命,若再糾纏……」

  不待他說出糾纏便怎樣,對方已然暴怒:「哇呀呀呀!你這廝喪膽而逃,可見是個鼠輩!我『黑風虎』牛皋鐧下本來不殺無名鼠輩,放你這老狗逃生又如何?只是『青州詩聖』這等好詩句,卻被你胡言辱沒,真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不打殺了你,如何消我這口恨意!」

  說罷把馬一拍,舞雙鐧便打,耶律淳護衛一擁而上,刀槍齊至,反殺得牛皋連連後退,驚叫道:「怪哉!怪哉!一個老逃兵,如何有這等精銳遼軍相護?」

  這廝嗓門之大,不在李逵之下,驚奇之下,一嗓子喊出,不遠處石秀、宋江雙雙回頭!

  眼見牛皋擋不住幾十個精兵圍攻,石秀大喝道:「牛皋莫慌,待我相救!」勒馬殺來,手中一條槍亂戳亂挑,瞬間穩住局勢。

  宋江提著朴刀隨後殺來,細看幾眼,忽然笑道:「牛皋這兄弟,倒是福將!你們看著遼狗,鎧甲里竟然穿著黃袍,莫非武二郎砍了個西貝貨,真傢伙卻在這裡?」

  耶律淳心中一慌,低頭看去,果然換甲太急,甲縫中擠出內穿的龍袍來。

  宋江察言觀色,立刻曉得自家猜對了,不由大喜:「合該我宋江發市!這個大功勞,我卻占了武二郎的便宜!罷了,留名青史,便在今日!」

  歡呼一聲,策馬直奔耶律淳,齜牙瞪眼,黑臉上油光光的,舉起刀大喝一聲:「看殺!」

  耶律淳慌慌張張提槍應對,奮力一架,當的一聲,宋江這口刀彈起老高。

  兩個大眼瞪小眼,心中都是一愣,一個想:「哎呀,這個遼皇還會武藝?」一個想:「哎呀,這個宋將武藝不行啊!」

  耶律淳獰笑一聲:「罷了,今日縱死,好歹拖幾個墊背!」

  奮起把槍便刺,唰唰刷一連幾槍,宋江驚呼連連,拼了老命擋下,早殺出一身熱汗,怪叫道:「石秀兄弟,快來相助!」

  石秀那裡一人擋住一眾護衛,一時哪裡得及?

  牛皋卻是個精的,竟然扔下石秀頂缸,趁機撤馬,繞了半圈殺來,兩條鐵鐧,此起彼落亂砸。

  要知黑風虎的武藝,雖不算一流,二三流總是有的,一連幾下重手,砸的耶律淳槍法散亂,宋江圓睜怪眼,「嘿」的一刀,刺入耶律淳小腹,順手把刀一絞,耶律淳慘叫一聲,牛皋「哈」的一鐧,打在耶律淳背上,可憐大遼天錫皇帝,翻身落馬,奄奄一息,只有兩隻眼睛還能眨動。

  這時石秀亦將那些護衛殺散,趕來笑道:「牛老弟福氣厚,宋兄下手陰,這樁大功,不料落在你二人手中。」

  牛皋宋江齊聲大笑,笑罷,牛皋眨眨眼,拽著石秀下馬來,指著耶律淳咽喉道:「這裡補一刀!」

  石秀奇道:「這卻是甚麼花樣?」

  宋江亦下馬,笑呵呵道:「若無你殺這干護衛,我和牛皋豈能得手?大丈夫雖要名留青史,卻更要義氣深重、恩怨分明!你若不殺這一刀,便是嫌我和牛皋不義氣。」

  石秀這裡明白,哈哈一笑,也不推辭,果然一刀斬落了耶律淳人頭,三個彼此相望,哈哈大笑,牛皋更是興致高昂,當即作詩一首——

  「功勞雖可貴,義氣更奢遮。親兄和熱弟,本來是一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