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橫財在手奇禍生

  第580章 橫財在手奇禍生

  朱仝得了老曹許可,點頭應下慕容博之請:送他遺骸往龍城之東,葬於龍山。→

  說起這座龍山,來歷其實非小——

  當初慕容家的老祖,前燕皇帝慕容皝,於此山中,親見黑白二龍盤旋飛舞,以為祥瑞,因此大赦天下,並於山上修建龍翔佛寺,規模浩大,號稱關外佛教第一寺。

  名寺自有高僧,世人皆知唐玄奘西天取經,名垂千古,其實早他二百年前,龍翔佛寺便有僧侶名釋曇無竭者,率二十五人遠赴天竺,求得《觀世音菩薩授記經》,龍山香火因此盛隆,成為關外佛教祖庭。

  原本時空,至清乾隆年間,綽號「小鐵牛」的寫詩狂人愛新覺羅弘曆,遊玩至此,御筆親題《過朝陽縣》一首,詩曰:興中之府朝陽縣,三塔一頹其二存。殘碣猶傳張氏記,千秋興廢不堪論。

  有一說一,此詩水準,怕還稍遜青州詩仙。

  但弘曆此詩卻有一個特別意義:丫把龍城之名改成了朝陽,又取「鳳鳴朝陽」之意,把城東的龍山改名為鳳凰山,以至吾等說起之時,便連朝陽群眾也不知龍山何物,不得不加以說明——即鳳凰山也。

  閒話暫且不提。

  單說這慕容博,見朱仝鄭重應下,愕然片刻,微微頷首,目露感激之色,身形微微顫抖,唏噓道:「罷了!老夫一生待人,不曾存過好心,不料天地憐我,使我死前得遇君子,際遇如此,夫復何言?」

  又看向老曹,聲音轉厲:「我慕容博一生要強,與天爭命,只恨天意難測,欲勝它半子亦不可得……『武孟德』,敗我者非汝,乃天意也!我又豈肯死於鼠輩之手!哈哈哈哈——」

  蒼涼長笑聲中,手掌緩緩抬起,忽然重重一擊,拍在自己百會穴上,響亮的骨裂聲中,眼中、鼻孔、嘴角,齊齊滲出血跡,兩眼一翻,就此絕了氣息。

  秦明驚道:「這個老兒,倒也剛烈,自家竟拍死了自己。」

  張覺疑心重,小心翼翼上前,探指於其鼻下,凝神半晌,嘆道:「果然死了!嘿,這廝倒也爽利。」

  朱仝搖頭道:「其實此人才智不凡,武功亦是高絕,若非一腔妄念,何以至此?」

  便要上前替他收斂屍首。

  老曹忽道:「兄弟且慢。」

  朱仝一愣,回頭往來,卻見曹操臉上陰晴不定,不眨眼盯著慕容博屍體,半晌,對李應道:「兄弟,你那飛刀絕技,不妨展露一番。」

  李應一驚,呆了片刻,才領悟老曹意思,點一點頭,甩手一把飛刀發出,但見白光一閃,那刀已沒入慕容博大腿。

  朱仝微一皺眉,有些不樂,看向曹操。

  曹操淡淡道:「君子可欺之以方,你以誠心待他,他卻猶存詐意,你不見他方才神情轉換,頗為刻意,倒似戲子做戲麼?呵呵,我一生見過許多豪傑敗亡,無人有他這般飽滿情緒——李應,不必試探,只往胸口飛一刀,便知端倪。」

  李應毫不猶豫,一刀擲出,直刺慕容博心口。

  慕容博毫無動靜,任那飛刀扎在胸前。

  李應一愣,苦笑道:「哥哥,怕是猜錯了,這廝卻是真箇死了。」

  曹操絲毫不覺尷尬,反而笑道:「兄弟,伱呆了也!你瞧瞧他腿上飛刀,再瞧他胸前。」

  眾人聞言看去,細細一瞧,朱仝怒喝道:「這老賊,焉敢如此欺我!」

  你道如何?腿上那刀,入肉足有一尺,胸口那刀,入肉最多兩寸,大半截刀身都在體外,若不是入肉之際,暗自發力以肌肉夾住,何以差別許多?

  朱仝本是個仔細的人,既得曹操說破,自然一看便知,怒氣勃發之下,大步搶上前,抬腳就往刀柄踩落。慕容博左手忽然翻起,一拳打在朱仝腳底,打得他踉蹌跌退,順手拔了胸口飛刀,雙眼一睜,一個鯉魚打挺躍起,滿面恨毒看向曹操:「奸賊!惡賊!你若不是大奸大惡,豈能看出老夫計謀?」

  曹操哂笑:「你這演技,比妓寨中下九流的婊子也還不如,如何騙得過老爺們?」

  慕容博怒得眉毛都直了,大叫一聲,奮餘力躍起,手握飛刀,直取老曹。→

  朱仝一步攔在曹操身前,朴刀狂舞,擋住他攻勢,秦明舉棒,攔腰一下,打得慕容博翻滾著飛出,落地後,連連吐血。

  原來這廝老奸巨猾,右手拍顱一掌,以暗勁震斷自家掌骨,發出骨裂之聲,惑人耳目,繼而運起龜息功閉氣詐死,不料被老曹識破,白白挨了兩刀。

  至於方才一撲,已是壓榨出了最後一絲潛力,此刻打得落地,卻是連小指頭也動彈不得也。

  李應恨他狡詐,果斷一刀飛出,沒額而入,慕容博腦袋一仰,雙眼中漸漸失去光澤。

  曹操看了片刻,指著道:「這才對呀,你等且看,這番死相多麼自然?」

  朱仝哭笑不得:「這個老賊狡詐無比,若非哥哥,我等只怕真箇被他瞞住,活活丟了臉面。」

  曹操擺手道:「其實他若只是詐死,我也懶得理會,以他年紀、傷勢,縱然苟活幾載,又能如何?我只擔心你送他去龍山,途中卻遭他毒手,此人窮途末路、喪心病狂,不得不防也。」

  朱仝感動的紅了眼,想起自己方才不快曹操的舉動,心中仿佛刀扎,跪下抱拳道:「諒小弟何德何能,當得哥哥如此厚愛。」

  曹操拉起他道:「你既喚了這聲哥哥,還說這些見外的話作甚?」

  秦明道:「這個老賊臨死還要耍心眼害人,不如我把他砸成肉醬,讓他死無全屍。」

  老曹笑道:「他少了左腳,本來就無全屍。罷了,人死債消,荼毒遺體,反顯得我兄弟量窄,何況朱仝兄弟答應他在先,他雖不仁,我等豈可不義?且找個棺材收斂了,也不必朱仝親自去,張覺賢弟處借幾個得力的部下,運這廝去那龍山,胡亂埋了便是,其餘這些明教教眾,也都埋了他。」

  眾人聽了,心悅誠服,齊聲叫道:「哥哥大仁大義。」

  張覺當即便點了幾個得用的親將,讓他們按老曹命令行事。

  隨後一連數日,老曹等就守在亂刀峪,調來榆關兵馬,將那些金銀,盡數搬運到盧龍縣,清點數量,共得黃金七萬餘斤,白銀十八萬斤。(注1)

  然而不待老曹想好如何使用這注橫財,「神駒子」馬靈腳踩風火輪,飛一般尋了過來:「哥哥,出大事也!遼國皇帝開了殺虎口,放金人入境,舉國投降!」

  饒是老曹這等城府,乍聞此言,也不由驚得跳起:「天祚帝發瘋了麼?」

  馬靈苦笑道:「只怕不是發瘋,實是走投無路!自哥哥來平州後,關勝、花榮兩位哥哥,連夜出兵,不出兩日,打破媯、儒二州,趁勝進軍,又破武州、新州!」

  武州者,後世之張家口也,新州者,後世之涿鹿縣也。

  曹操奇道:「我軍多是新募,如何打得這等順遂?」

  馬靈道:「也是近日才知,原來宋軍以种師道為帥,發兵十五萬,出雁門關,連克瞏、朔二州,又攻應州,哥哥,應州距那西京大同不過百里,天祚帝心慌,把東面數州兵馬盡數徵調,同老種相公相持。」

  曹操嘆道:「難怪我軍攻得順遂,卻是占了種相公的便宜!」

  馬靈連連點頭,又道:「山後九州,我軍取其四,宋軍取且二,遼國手中,便只余雲州、應州、蔚州,且是腹背受敵之勢,天祚帝走投無路,不知如何與金人商議,於十一月四日,正式降金,金國封他為雲州王,大開殺虎口關隘,放金兵入內,十一月七日,遼兵七萬,於應州城下決戰宋軍,眼見不敵,兩萬金兵忽然自側翼殺出,老種相公大敗。我等打探到消息,連忙來報哥哥。」

  若在原本的時空,還要到四五年之後,天祚帝四十八歲之時,方為金人所俘,封為海濱王,如今老曹亂入,時勢大改,天祚帝的命運,亦由被俘變為請降。

  曹操聽罷,看向眾人,見幾人都是一臉訝然,自家調整一番心境,擠出笑容道:「吾欲取遼土,早晚要同金兵碰上,如今長城半在我手,幽薊穩如泰山,正好同他在山後會獵,以觀其成色。」

  眾將見他豪情不減,心中頓安。

  曹操下令道:「秦明、黃信,領豹騎隨我北歸,張順去會同段三娘,回李俊帳下聽令,務必給我守住長城!至於平、營、景、灤四州,及境內長城,都交給張覺賢弟守把,李應兄弟輔之。」

  張覺一驚,他投降曹操,自以為曹操必要調離他去別處,不料仍然任用本地,更將景、灤交付,一時間心中激盪,起身道:「小弟但有三寸氣在,誓死不放一個金兵過關!哥哥,聽說如今帳下多是皆是新募兵馬,若是金兵大至,只怕不堪重任,小弟這裡五萬人馬,願分出一半,交由哥哥帶去。」

  曹操大喜,握住張覺雙手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這份情誼,為兄的記在心中。」

  次日,曹操領著豹騎,並一萬五千平營軍先走,祖山所得金銀,留了十萬金、二十萬銀予張覺做軍資,其餘都令張順領一萬平營軍,匯合段三娘,押運去薊州大庫。

  十一月十二日,老曹風塵僕僕,回到武勝關。

  孫安見了大喜,連忙稟報,道是新得的武州、新州,已然失陷,如今關勝領兵五千,死守媯州,被敵軍重重包圍,孫安幾番想去營救,無奈麾下兵少,怕一時失利,反而陷了關隘,始終不敢下決心,嘴角都急出老大燎泡。

  曹操安慰道:「勿慌!吾觀彼等,皆插標賣首之輩,吾既返來,自有應對之策!」

  有分教:天祚帝開殺虎口,女真兵向山西走。大刀關勝陷重圍,武孟德欲會老友!

  七萬餘斤黃金,按十六兩算,是一百餘萬兩,銀子十八萬斤,則是二百餘萬兩。

  這個數字的設計,是假設三燕皇室所遺,加慕容龍城及上輩數代巧取豪奪,是否合理,可參照宋國國庫——

  金人打入汴京後,「檢視庫藏所得,絹五千四百萬匹,大彩段子一千五百萬段,金三百萬錠,銀八百萬錠。」

  大宋的金銀錠一般是十兩至二十兩,按照每錠十兩計算,金人從大宋庫房中搜颳走了三千萬兩黃金,八千萬兩白銀——這還是在汴京守衛戰連年開支巨大之後的餘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