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生難忘動情初
曹操聽了哈哈大笑,拔出腰間的刀,便將呼延灼的繩子割斷。→
呼延灼兩臂一振,斷繩紛紛而落,按著馬鞍往下一跳,奔向周通道:「不是我、便是你!」
周通驚叫道:「啊呀,白叫了幾聲哥哥,卻是個頭上沒包的,知道選他不選我。」慌慌張張便奔著那匹踏雪烏騅去,想要騎了馬逃命。
不防旁邊跳出個石秀,攔腰抱住周通,笑道:「你這憨子,我哥哥何等樣人?豈會殺你有功之臣?」
周通扭過頭,果然見曹操扯住了呼延灼:「呼延將軍,且看在下薄面,大家罷手如何?」
呼延灼跳腳道:「伱不知這廝辱得我苦。」
曹操笑道:「細細說來,卻是武某派他誘你出城,不然將軍坐鎮,我等如何打得青州?罷了,將軍若實在順不過氣,武某站此不動,由你打幾拳出氣。」
呼延灼怪眼一翻,叫道:「你說這等牙疼話,明知我不會打你。」
曹操被他戳穿,倒是坦坦蕩蕩大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若非知道將軍乃是君子,我如何敢說此話?不過君子不見小過,不如我和周通討那匹烏騅還你,權當他賠罪如何?」
呼延灼聽了,也無可奈何,只道:「武兄,既然不讓我發落他,恕呼延灼不能效力。」
曹操笑吟吟道:「將軍,我前番為何帶著面具上陣?便是不欲人知道我和梁山有情誼,將軍如今盡知,怎肯放了離去?二來,不是武某說嘴,高俅這廝何等心性,將軍真箇不知?用你朝前,不用朝後,將軍如得勝班師,自然無恙,如今一敗再敗,你道他肯為你擔當麼?一旦追究問罪,家人也跟著受辱。」
呼延灼聽了觸動心事,長嘆一聲,消沉無語。
曹操察言觀色,知道他心已動,又道:「男兒功名馬上取,你想恢復先祖門楣,不妨留在此處。武某並無造反之意,只是需要根基,以便養民練兵,不出幾年,北方河山大好,豈不正是大丈夫用武之時?」
說到這裡,呼延灼不由心動,暗自道:「我欲光復門楣,如今的朝廷卻是不肯重用武將,幾時才能遂我所願?他若不反朝廷,取遼土立業,豈不正是我的機遇?」
暗自計較定了,點點頭,抱拳下拜道:「若是如此,末將呼延灼,願隨驥尾!」
曹操大喜扶起,道:「能得將軍相助,大事必成!石秀兄弟,你親自去選幾個精幹兄弟,速速取了呼延將軍家小,來陽穀安置。→」
石秀笑道:「哥哥放心,必辦得妥當。」
呼延灼連連稱謝,便將自家地址、信物盡數給付石秀。
曹操安撫了呼延灼,去對周通道:「周通兄弟,我等並非無義之人。如今大家說和了前事,以後便都是自家兄弟,呼延兄弟亦不會再做計較。」
呼延灼恨恨看了周通一眼,道:「這廝好利嘴,下次若是和敵人罵陣,讓他出馬,天下無敵。」
周通也是個知機的,曉得呼延灼武功高強,將來必有重用,自己如何相爭?正欲同他緩和緩和,見他說話,連忙笑道:「呼延哥哥不知,似你這等本事大的,與人相爭,只管握起拳頭打去,誰能敵你?我沒你這般本事,與人相爭,也只好在口舌上討些便宜,此前得罪,休要見怪。」
說著拉過那匹踏雪烏騅笑道:「這等好馬,跟了我這般主人,卻是明珠暗投,還是在你胯下,才顯威風。」
呼延灼接過心心念念的這匹馬,忍不住露出些笑意,道:「罷了罷了,過去的事,都不要再提。」
曹操看周通行事,暗自點頭,忽然道:「呼延兄弟,這匹寶馬既然物歸原主,這匹青馬,便給了周通兄弟如何?他這番也立了功,算你替我賞他。」
呼延灼笑道:「此馬乃是慕容知府借我的,他既逃了,便是無主之物,全由哥哥做主。」說著牽了馬韁遞上。心中不由越發高看曹操。
這青鬃馬雖然肥些,但馬頭高峻方正,眼高光滿,耳如批竹,腿長有力,明眼人都看得出,只需花些時間訓練,便是一匹不遜踏雪烏騅的寶馬。→
須知一匹寶馬對戰將的加成極大,不然他為何對踏雪烏騅念念不忘?並不全是御賜緣故。
在呼延灼看來,周通的武藝不值一提,這匹青鬃馬,無論給了林沖、欒廷玉、楊志哪個,都能立竿見影的提高戰力,區區周通何德何能?也配騎這等寶馬?
因此曹操肯將這馬給周通,一則證明即便周通這個普通草寇的臉面和感受,他也肯看重;二則就是看出此人不是個只講利益、不講情誼的人。
連周通自己也是微微吃驚,隨即擠出笑臉道:「哥哥,這馬給我騎,卻是浪費了。我山寨中本有匹騎熟的黑馬,與我小霸王的名頭匹配,這匹青馬,給別個能征善戰的哥哥吧?」
曹操聽了笑道:「兄弟,你道我緣何讓你把踏雪烏騅給了呼延兄弟?並非是他武藝比你高明,而是這馬原本就是他的,若是敵人,自不必說,既然做了兄弟,自然要物歸原主才是道理。至於這馬為何給你,卻是你罵陣本事高超,若無寶馬配合,不免令人擔心。」
眾人聽了齊聲大笑,呼延灼也忍不住咧口而笑,心想果然如此,若不是踏雪烏騅,周通憑什麼把他勾去中埋伏?早打成肉泥了。
周通自家也笑,接過曹操遞來的韁繩,笑著笑著,忽然紅了眼眶,跪下舉手發誓道:「哥哥如此相愛,小弟一生效忠無悔。」
曹操拉起他道:「壯士相交貴在心!自家兄弟,不必如此。」
正在這時,忽然孔亮飛跑過來,口中叫道:「哥哥,馬麟哥哥活過來了。」
曹操一聽大喜,馬也想不起騎,便飛步向醫館跑去,呼延灼等人在背後看了,都道:「好個哥哥,端的肯把兄弟們上心。」
石秀道:「兄弟們,我和欒教師去看護著哥哥。」說罷和欒廷玉兩個人牽著馬追了過去。
曹操一路跑到醫館,身上已是出汗,喘著氣道:「馬麟兄弟如何?」
陶宗旺喜道:「哥哥,多虧這位良醫,當真手段不凡,如今已是醒了,只是還有些無力。」說罷便引曹操往內室走去。
進得房內,只見馬麟裹好了頭,面色蒼白,見曹操來,強笑道:「哥哥,小弟無能,被那狗知府跑了。」
曹操道:「跑便跑了,不怕抓不住他,只要你無事便好。可知是哪個傷你?」
旁邊歐鵬苦笑道:「我等已自問過他了,卻是不曾看見何人,就是腦袋上挨了下狠的,便自軟倒。大夫倒是說了,看傷口情形,不是棍棒,便是槍桿。」
陶宗旺冷笑道:「槍桿!王矮虎那廝,不正是使槍!」
曹操道:「既無證據,且休多言。總之不管是誰,定要那廝血債血償。」
又對歐鵬道:「此地不便久留,速速去尋一輛大車,裡面須墊得軟和厚實,載了馬麟兄弟回二龍山。」
歐鵬點頭,依言而去,曹操寬慰了馬麟幾句,請過那大夫來,細細問了傷情,心中始覺放心。
這時忽然聽見門外爭執聲大起,眉頭一皺,讓石秀去看,石秀看了一遭回來報導:「哥哥,原來醫館隔壁是個大戶人家,多有車馬,歐鵬要同他們買,他們不肯賣,因此歐鵬焦躁。」
曹操冷笑道:「甚麼大戶人家,這等奢遮,你去對他們家說,我們出市價兩倍,若是還不肯賣,拿了就走。」
石秀正待去,那大夫卻在旁邊急急道:「啊呀,使不得,旁邊乃是青州趙氏的祖宅,他家老爺外出宦遊,家中只有主母主持,那主母乃是有名的才女,想是怕惹是非,才不敢賣於大王們。」
曹操搖頭失笑道:「你這話沒道理,公平買賣,有什麼是非?竟還曉得我們是大王,大王們買東西不肯,豈不是只能搶奪?」
說罷起身道:「既然只有主母在家,又是才女,你等不好侵擾,且待為兄的去看一遭。」
欒廷玉連忙道:「我陪哥哥去便可,石秀你在這看顧著馬麟兄弟。」
當下曹操、欒廷玉二人出了醫館,往側面一看,高牆深院,果然是個大戶人家。快步走到那家正門前,只見歐鵬立在門前,滿面怒氣道:「好言跟你們買車,偏有許多屁話,惹惱了老爺,把你這宅子都打粉碎。」
那門裡卻有二三十個健仆,都持著棍棒攔在門裡,一個人叫道:「你們去別處買,我家老爺乃是官員,和強人做買賣,壞了官聲,你賠得起麼?」
曹操聽了便怒,走到歐鵬身前,道:「你也是脾氣好,城子都打破了,還打不破他宅子?有這等有眼不識泰山的蠢奴,可見家主也必是個蠢官,理會作甚?去取車子來。」
歐鵬辯解道:「只因那大和尚言之再三,不許傷及百姓,怕牴觸了他,讓哥哥為難。」
曹操搖頭道:「他是官宦之家,又是什麼百姓了?便是百姓,也以我兄弟性命為先,誰能顧忌許多,動手。」
歐鵬縱身躍進大門內,真有個大膽的健仆,揮棍子就打,歐鵬伸手抓住棍頭,轉身一腳踹飛了那人,順勢拽過棍子在手。
那干僕人紛紛嚷道:「強人進府了,強人進府了。」亂鬨鬨打了過來,歐鵬哈哈一笑,丟個解數,三下五除二,打得這干人哭爹喊娘。
曹操道:「這不是簡單?去套車吧。」
歐鵬正待去套車,忽聽一個女聲道:「住手!滿青州都知道,二龍山乃是俠盜,如何也學人打家劫舍,欺壓良善人家?」
曹操聽了不樂,扭頭看去,卻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女子立在堂前,微微皺著眉頭,肅言而斥。
一瞬間,曹操只覺魂魄微搖,眼前的女子和某個闊別已久的身姿,竟似迭成重影。剎那之間,又恍若千年之遠,隱隱胡笳聲起,一闕《浣溪沙》,清水般流過心頭:
許是惆悵淚未乾,黃花獨瘦酒痕斑,容膝寄傲未足安。
幾度西樓明月滿?一生東籬暗香纏。人間難過是情關。
有分教:
胡笳響罷淚如珠,意氣報君四百書。萬里山河知己渺,一生珍貴動情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