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確定？」

  豆根皺著眉頭，指著自己。

  「是咧，你爹娘說的嘞！」

  當皇帝？我？說什麼瞎話？

  豆根心裡一點都不相信他。

  「就是你，豆根，你家來人叫你去當皇帝！」

  豆根不為所動，一心一意地削著自己手裡帥氣的竹劍。

  豆根將自己手裡的竹劍削磨得光滑筆直。

  嗯！好劍！真霸氣！

  山下又跑上來一個孩子，叫豆根回去。

  這時候，這幾個聚在一起的孩子才覺得先前那傳話的有些可信了。

  畢竟這孩子誠實得很，沒說過謊話。

  「嘿，野小子要翻身了嘿，你做了皇帝之後，也給我個官噹噹好不好？」

  「給你官做？是想亡國嗎？哈哈哈！」

  「要我說，豆根你當了皇帝之後，就先把你爹娘丟進大牢！」

  這小子靈活得很，攀到竹子上還能圍著竹子轉起來。

  「瞎說什麼？！」

  「歹竹里還能出好筍？田生，你又耍他玩，是不是伐？」

  「狗娃！你不要臉的！居然偷襲我！」

  那孩子掰斷根竹枝，往身後抽打。

  幾個皮得像猴一樣的孩子在漫著水霧的竹林里竄來竄去。

  一兩個稍大一些的在揮鐮刀砍竹子，也不安分地總插上兩句玩笑的話。

  「田生哥，我這去瞧瞧去。狗娃，你可不要再動我的竹劍了。」

  豆根一邊威脅著一個裸著上身，腳上穿著一雙草鞋的瘦猴娃娃，一邊往山下走去。

  「不會，不會。」

  豆根一點都不信，心裡罵道，臭狗娃！

  因為狗娃嘴裡這樣應著，手已經伸向了插在地上的竹劍。

  接連下了兩天的小雨讓村裡的路變得泥濘難行，空中儘是水汽，潮濕卻不粘膩。

  小豆根在路邊拽了一把草葉子，用力地擦了擦破布鞋上的泥土。

  爹娘不許他弄髒鞋子衣服，不然他就要挨揍的。

  快到家的時候，豆根沒像往常一樣先看見自己家矮矮的籬笆。

  一排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的人站在他家外面。

  嗯，跟籬笆長得也沒差。都是一排一樣高的。

  小豆根想著，目光在這些整齊的人面前轉來轉去，眉毛擰在一塊。

  怎麼了這是？真要我去當皇帝？

  真想亡國嗎？

  穿過這一排人，豆根看見自己的爹娘都跪在地上，連腦袋都結結實實的摁在泥濘的土裡。

  豆根心裡不禁害怕起來，看著爹娘跪在地上，卻有種異樣的快感。

  他本也想跪下。一個孱弱的老阿公一把拉住了豆根的手腕。

  「太子殿下，您不必跪。咱家今天來，是接您回家的。」

  老阿公笑得慈祥，豆根心裡卻想笑。

  這老阿公，戴個蘑菇在頭上幹什麼？

  老阿公話音一落，其他人都跪了下來，齊聲喊：「參見太子殿下！」

  豆根嚇了一跳，想往一邊躲開。

  「豆根，過來，過來，阿公告訴你怎麼回事。」

  豆根終於看見一個熟悉親切的人，掙開老阿公牽住的手就向那人跑去。

  「阿公，怎麼了？為什麼他們都叫我太子殿下？阿公，你告訴他們，他們認錯人了，我是豆根。」

  豆根跑到阿公懷裡，悄悄跟阿公咬耳朵。

  「豆根啊，他們沒認錯人，他們是你親爹派來的人。來接你回家的。」

  阿公抱著豆根往那個老阿公那裡走去。

  「周將軍。」

  「魏公。」

  兩個人只是簡單的打了招呼。

  豆根看見阿公看向那個魏公的眼睛深得像村裡的水井。

  「阿公，這裡就是我家。」

  豆根不想離開小村子。

  周將軍摸了摸豆根的頭髮，「豆根，他們只是養你的人。你親爹正想你呢。跟魏公回家，好不好？家裡有好吃的點心，還有喜歡陪你玩的人，還可以讀書。你不是總想進學堂嗎？」

  豆根有些動搖。

  那位教書先生走了之後，就沒有新的教書先生來過了。

  也許出了村子，還能找到那位離開了的教書先生，還能跟著他讀書。

  豆根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下動搖得厲害。

  豆根轉頭看了看爹娘，只見他二人靜靜地跪在那裡，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卻能看出來身子在微微發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但爹娘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過一下。

  他們就這樣默默地跪著。

  豆根緊緊的攥著周將軍的麻布衣裳。

  這個時候只有從小帶他玩對他寬容又寵溺的周將軍能給他安全感。

  「阿公，你也去嗎？你跟豆根一起去嗎？」

  「是，我跟豆根一起去。」

  豆根咽了咽唾沫。

  「爹，娘，豆根跟周阿公去念書了。」

  豆根就這樣跟著周將軍和魏公出了小村子。

  魏公告訴他，他叫李長今。

  魏公還告訴他，豆根這個名字是村裡的名字，出了村子，他就叫李長今，是皇帝的兒子，是皇帝親封的太子。

  豆根不解地看向周阿公：「可是，阿公啊，豆根只是想出村子去讀書，怎麼連名字都換了？」

  周阿公沒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阿公下了好重的手拍我的肩膀，好像把我都壓矮了幾分。豆根想著。不對現在叫李長今了。

  進京的馬車一路顛簸前行，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似的。

  車輪滾滾向前，揚起陣陣塵土。

  長今不禁幻想著那遙遠的京城會是什麼模樣，越是幻想，就越是擔憂起自己未知的命運來。

  去往京城的一路上，換了三家驛站。

  長今漸漸發現，無論是驛站里的人還是那些籬笆一樣的人都很聽他的話。

  他叫他們去哪兒，他們就會去哪兒。

  魏公還在耳邊總說著皇宮裡有多好多好，長今的耳朵都要被魏公磨出繭子了。

  不舒服的是趕路的時候。

  馬車很顛簸，座位加了軟墊，長今還是坐得屁股蛋兒疼。

  還好魏公很好，魏公總是很樂意把他抱在懷裡。

  但是經常抱他的還是周阿公。

  周阿公一般在馬車外面騎馬跟隨，但他總是進馬車從魏公手裡接過長今。

  長今也覺得好。因為魏公很瘦弱，好像全身只剩下一把薄骨。

  長今不太捨得魏公抱著他，好像自己欺負魏公一樣。

  長今覺得自己快要死在馬車裡的時候，馬車外突然響起一聲喊聲。

  「恭迎太子殿下回京！」

  接下來就是一聲接著一聲的「拜見太子殿下。」

  長今掀開帷幔，看見跪拜的人群。像爹娘一樣，跪得很低，腦袋深深地摁在地上，沒人抬頭。

  沒人僭越。

  長今覺得好生無趣，便退回馬車裡。

  裝飾華麗的馬車平穩地行駛著，車輪滾滾向前，穿過安靜的街道和靜默無聲的人群。

  路程推進，道路兩旁的建築逐漸變得宏偉壯觀起來，彰顯出皇室的威嚴和尊貴。

  終於，馬車來到了皇宮門前，那高聳入雲的城牆、巍峨壯麗的宮門以及門口站崗的士兵們都讓長今覺得壓抑。

  馬車緩緩停下，長今被魏公從馬車上抱下來。

  長今從沒見過那麼高的圍牆，更沒見過那麼大的門。

  長今在村里喜歡翻越家裡的籬笆出去玩。那麼高的圍牆，長今以後怕是不能翻越了。

  下了馬車，魏公和周將軍帶著長今走進皇宮，長今回頭看，那些籬笆一樣的人沒有跟著進來，他們整齊地站在門外，最終消失在關閉的門縫裡。

  「阿公，我們去哪？」長今拉著周將軍的衣角問。

  「去見你的父皇。你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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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公：您不必跪。(✿╹◡╹)

  豆根：（抬頭看）（盯）（紅蘑菇 紅蘑菇…）( ˶ ❛ 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