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黑色人影填滿了車廂。
它們蠕動著,相互混在一起,逐漸減少,逐漸變形。
「果然有問題!」山口由希子抽出雙槍,靠在側牆,眉眼驟然緊著,神情警覺。
「這是什麼東西?」她詢問李諾,除自己以外的在場三人里,這個戴著奇怪面具的傢伙是最靠譜的,腦子裡里總能跳脫出一些鬼主意。
但李諾愣在原地,這些黑色的人影,他見過,而且就在不久前。
更確切的說,在12小時前。
「人性?」
它們是來自「魔境」的人性,是徘徊在泥沼里找不到歸路的玩家魂魄。
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李諾腦中生出。
陳小賀放棄了在此時幹掉李諾的想法,轉而問道:「人性?《黑暗之魂》?」
「不是《黑暗之魂》那麼簡單。」李諾簡單的念了一聲,看向舒華茲,這位二哥已經做好了臨戰準備,全身上下冒出無盡的黑色膿液。
陳小賀眉眼皺起,之前的沉著和嬉笑盡然消失。
「管你什麼人性不人性!」
他猛揮拳頭打在近處正在融合的人性上,黑色的人影晃了晃,揮散成煙,飄向它處繼續融合。
李諾壓住了那份對未知的緊張,拿出兩瓶煎藥掛在腰間,手杖駐地退到車門前。
在人性融合時,他還在思索另一個問題。
剛才一片黑暗中,聽到了開門聲,然後人性出現,就像是從門裡釋放出來。
門……
李諾猛地扭頭看向了通往其他車廂的門。
「我明白了!」
「我明白怎麼開門了!」
突然一聲怪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車廂內爆發出一團有一團的黑煙,數不清人性飄蕩著,融合成多隻個體生物。
嗚~
悲鳴的聲音和列車的鳴笛聲一起迴蕩在車廂內。
它們形態詭異,血色皮膚流著黑色的粘稠液體,雙腿細的就像麻杆,個體間手臂的數量不等,少的和人一樣有兩條,多的則有四條,分布位置不勻,脖子上頂著數個腦袋,表情無不痛苦,彷徨,悲傷。
沒人再發出疑慮,長成這樣要說無害,鬼才信呢。
砰!
山口由希子直接一槍崩了一個怪物的腦袋,這隻怪物受到衝力向後退了兩步,發出悲鳴的吼聲。
「爆頭打不死!?」
李諾叫道:「四個頭,你爆一個有意義嗎?」
「切!」
山口由希子目光如炬,抬槍扣動扳機,雙槍連發,子彈脫離槍膛的那一刻,怪物們一擁而上。
在場四人,空間狹小。
一團黑霧途生在舒華茲身邊,與他擁有羈絆的那隻黑色怪物再次降臨,化為黑水凝聚在他的拳上。
陳小賀這邊被一隻怪物盯上。
怪物的行動緩慢,扭動著身子一步一步接近,在它揚起瘦弱的手臂時,陳小賀面容生出暴虐之色,敏捷的轉到其後側撲上後背。
「頭很多是吧!?」
如潮水般的透明波紋圍繞在虎指,一拳一拳的砸向了怪物的腦袋,頓時腥臭的血點濺在他的臉上,嗜血狂徒,見血亢奮,一個腦袋爛了,又要去打另一個,卻在這時,怪物的後背肌肉蠕動凸起,兩隻碩大的赫子突出皮外,上面無數有著數不清的牙齒,向著陳小賀斬了下去。
陳小賀在瞬間接住了兩隻赫子,將其從怪物體內生生拽出,笑道:「這麼弱嗎!?」
山口由希子雙臂交叉,快速移動交錯射擊,彈無虛發,點在怪物的腦袋上一一爆開。
咚的一聲,地面晃動,她腳下一絆差點撲進了怪物懷抱,反應神速的向上開了一槍打穿怪物的下巴。
緊接著地面又是一晃,山口由希子忍不住大喊道:「舒華茲!別再讓車廂震動了!」
舒華茲的手臂黑澤透光猶如鋼鐵,將一個怪物砸成了肉泥,那隻被他召喚出的黑色怪物已經融入身體,此刻的他破壞力驚人,每一拳都能帶來不下手雷爆破的威力,即使是牢固的車廂也伴隨他的動作發生顫動。
面對山口由希子的苛責,舒華茲選擇沉默,他不擅長與人配合,更何況這些怪物並不強,如果死在它們手中,也代表玩家的水平過於一般。
在三人吸引仇恨值的時候,李諾淡定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不時會有怪物向他走來,但由希子亂射的子彈總能幫助解圍。
「李諾!搭把手!」
由希子永遠是那個嘮叨不斷的人,她趁亂扭頭看了過去,瞳孔瞬間緊縮。
只見李諾躲在車門邊,把被山口由希子打死的怪物屍體拉過來,趴著潛在其後,用手杖劍劃開了怪物乾癟的皮膚,那樣子就像正在做著解刨工作的法醫。
「你在……幹嘛!?」
李諾淡淡回道:「刷你的怪。」
山口由希子嗔怒,但還是抬槍幫李諾掩護,她雖然不知這個瘋子要做什麼,但相比於陳小賀和舒華茲,由希子還是更信任李諾,或者說,只能信任李諾。
李諾眼神凝重,怪物體內的器官枯竭如石化,這讓他想起了那些活屍。
唯有心臟是新鮮的,他將其扯出,捏了捏,心臟表面滲出了黑色粘液,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在舌頭上,味蕾告訴他這東西是【暗物質膿液】。
「不用打頭,他們有心臟,在左胸。」
李諾提示一聲,山口由希子立刻調轉槍頭,子彈準確的洞穿了臨近怪物的左胸口,只聽一聲哀嚎,殞命當場。
「成功!」
由希子嘴角揚起,對李諾拋來讚許的目光,卻見這傢伙正在扒著怪物屍體的腹腔使勁吸氣聞味。
「變態啊!」
李諾聽到有人在罵自己,毫不在意的猛吸一口氣,把鼻子從屍體腹腔移開。
「果然和活屍的體內氣味相同……這些傢伙,來自聚魔之地?」
……
同一時間,幾乎所有車廂都亂作一團。
異悚怪物的出現讓列車陷入了恐慌。
只有一個車廂不同。
5號車廂。
這裡沒有怪物,也從沒出現過燈光閃爍的現象。
一切如初,頂部的紅光鋪滿了狹長的車廂,屍體沉澱下的血跡還在緩緩消失中。
所剩的幾名玩家就像被困雪山的遊人,等待著可能並不存在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