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安王不知聽了誰的建議,拉攏了許多商人過來。從那之後,安王就再也不缺銀子花,還時常給皇帝與皇太后送去些。
歷經十幾年,在安王的重用下,三個府城的商人地位越來越高,逐漸形成了現在詭異的風氣。
早在數年前就有御史彈劾寧王奢靡之事,說他過於縱容商人。然而安王所得的銀子是分了一部份給皇帝與皇太后的,不巧,皇帝也是個喜歡奢靡的人,拿了安王那麼多銀子,豈會追究安王的過錯?何況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弟弟,奢靡些又怎麼了?
再者,安王是皇太后最為疼愛的兒子,皇太后雖然不參政了,但人的名,樹的影,想彈劾安王,也得掂量掂量安王身後站著什麼人。
那位御史彈劾安王不成,結果反被皇帝罷了官,緊接發生北蠻入侵等事,朝廷官員就不再關注這邊的事。
「月兒,天仙樓中,沈家仗財欺人,讓掌柜趕人,這種事在臨江府是最常見的事。只要有錢,在臨江府就可以為所欲為,可以凌駕於任何人之上,像任家這樣的巨商,幹些殺人放火的事就連官府也睜隻眼閉隻眼。」
夏靜月聽到這裡,氣憤難當:「這豈不是笑貧不笑娼?長此以往,如何得了?」
商人是功利主義者,本性逐利,就如夏靜月曾看過的書中所說那樣: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家就會大膽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死的危險。
雖然這世上也有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儒商,但在全民風氣之下時,又有多少本質善良的商人能保持這種品德呢?
最起碼天仙樓的事給夏靜月的印象十分的糟糕,不說沈大少奶奶,就說那些圍觀的觀眾,皆是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來欣賞別人的以勢欺人。
「安王如此行徑,三府的百姓和文人豈不是恨死了他?」夏靜月問道。
韓瀟指著紗窗外的,對夏靜月說:「你看。」
馬車不知不覺地出了城,在城門的一處平地上,站著許許多多的人。
夏靜月凝目望去,那些人大都是衣穿襤衫、面黃肌瘦,整齊地排了幾條隊伍,一眼望去,怕是有近千人之多。
平地中間有一處高台,上面掛了不少字眼,最明顯的就是施粥二字。
誰在施粥?
夏靜月剛生起這個疑問,就聽到廣場上領了粥的百姓對著高台跪拜起來,激動地高聲呼喊:「草民多謝安王妃殿下施粥,安王妃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著這一喊,人群呼啦啦地一片片跪倒,山呼海嘯地直喊安王妃千歲。
人群都跪了下去,夏靜月才看到隊伍最前面的粥棚前,站著一個雍容華服的婦人。那婦人頭戴九翟冠,面目慈祥,神態柔和,就是那安王妃了。
「今天是本妃最後一次給大家施粥了,為了讓鄉親們多喝一些,儘量照顧到更多的百姓,本妃決定連施三天。這三天,鄉親們盡可敞開了肚子吃,哪怕吃空了安王府,本妃也會讓鄉親們吃飽的……」
夏靜月坐在馬車內,耳邊源源不絕地聽到百姓激動和感恩的說話聲。
「安王妃殿下真是個大菩薩,為了照顧到吃不飽飯的百姓,每個月都施粥一次,這世上再沒有比安王妃殿下更仁慈的人了。」
「安王妃殿下除了施粥,前兒還施了藥呢,據說那藥可以解暑,好多人都受了她的恩惠,免受了一場病。」
「安王殿下也是個大好人,先前我們鎮上有一戶人家被那奸商陷害得家破人亡,全靠了安王殿下這位青天大老爺主持公道,這才沉冤昭雪。」
「可惜安王與王妃兩位殿下要回京了,往後再沒有給我們老百姓主持公道的人了。」
無數的惋惜與感激的聲音傳入馬車中,韓瀟冷冷一笑,關上車窗。「都聽到了吧,三府的百姓都視皇叔與皇嬸為大菩薩與青天大老爺呢。」
「可、三府的風氣不是安王帶壞的嗎?」
「架不住皇叔手段高超。」
韓瀟慢慢道來。
原來安王聚集了一群商人後,做了幾樁修橋鋪路的大事,贏了許多的讚譽。
暗中斂財,縱容商人,明面上卻做了不少小恩小惠的事,這施粥、施藥就是其中之一。
為了在文人中贏得好名聲,安王出資修學府,凡是有才華的都可以免費入學。甚至,他還資助了幾個才子,供他們參加科舉,最後御前提名。如此,安王贏得了文人的讚賞。
至於商人犯法殺人的事,安王再拿出一兩個典型來,做出剛正不阿的榜樣,便得了一個青天大老爺的名聲。
而那暗中斂財之事,既然是暗中進行,知道的人便不多,韓瀟查這些事都費了不少功夫,何況什麼都不知道的老百姓?
甚至在安王的引導之下,百姓們知道了商人給當今皇帝送了不少銀子,以供皇帝享樂用,一個個都恨極了皇帝,只道現在的世道都是昏君害的。
「這些事情父皇都知道嗎?」夏靜月蹙著眉問。
韓瀟搖了搖頭,說:「之前朝中內憂外患,先有北蠻入侵,後又有百坻侵境,大靖國內,不是雪災就是水災旱災。多災多難之下,這邊的事情就顯得不足掛齒了。現在朝局穩定,大靖休養生息,父皇又沉迷于丹道,身子也不好,時常連朝都上不了。」
「父皇現在的身體怎麼樣了?」夏靜月擔憂地問道:「他若再服食丹藥下去,只怕……」
「暫時還好。」韓瀟想到早上的時候,收到宮中暗中遞來的消息,臉色微微地沉了下來。
夏靜月見韓瀟臉色不對,連忙問道:「是不是父皇出事了?」
韓瀟搖了搖頭,答非所問:「安王與安王妃進京的事,是父皇下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