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一聽到吃東西三字,顧幽臉色又是一變,仿佛有什麼東西沿著口腔鑽入了胃裡。她對著痰盂再次嘔吐起來,偏生肚子裡的東西早就吐盡了,只能對著痰盂乾嘔著。
嘔不出東西,但胃中卻翻騰得厲害,顧幽難受得像要死了一般。
她更絕望的是,往後嫁給寧王了,她就要日日夜夜地與他在一起,同床同枕,還要做更親密的事。
僅僅是親吻她就受不了,又如何受得了與他做更親密的事?
顧幽覺得人生充滿了絕望,一片灰暗的絕望。
她該怎麼辦?
以前只以為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只是會在心裡有些不舒服而已,可今天的事情讓顧幽認識到,被不喜歡的人碰到,尤其是那樣親密的接觸,她會全身都不舒服,難受得恨不得去死!
難道她這一輩子都必須忍受下去嗎?
她怕她總有一天會控制不住,當著他的面吐了,然後像個潑婦一樣告訴他,他一碰她就噁心!
顧幽迷茫了。
同時,她又忍不住去想,對象換成是韓瀟的話……
他偶爾向她無意中投來的一眼,都會令她心跳加速,臉紅耳赤。這種感覺,是在寧王身上從不曾感受到的。
她一想起他,就是無盡的甜蜜,一看到他,只會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靠近他,與他說上話……
這是寧王不管怎麼做都給不了她的。
為什麼她嫁的人不是他?
為什麼他要娶的女人竟是她?
這一刻,或許是對未來的恐懼,顧幽更加的恨夏靜月,甚至更深地怨起韓瀟來。如果他肯稍微對她好一點,她寧願放棄整個家族與他在一起。
但他對她是如此的殘酷,連一絲機會都不願意給她,那樣冷漠地看著她難受,看著她流淚。
她為他流了那麼多的淚,他卻從不曾心疼過,也沒有半點的憐惜。
韓瀟,為什麼你就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
要不是她愛他那麼深,她怎麼會對別的男人如此的抗拒?
夏靜月!韓瀟!
顧幽緊緊攥著佛珠,興許是攥得太緊,啪的一聲,佛珠斷了,灑在了車上。甚至有幾顆佛珠在車上跳了幾下,滾落了出去。
吟風與吟雪在顧幽臉色幾變時,就嚇得不敢說話了。
這會兒見佛珠掉了一地,連忙去揀。
然而那幾顆掉出了馬車的佛珠再也找不到了。
顧幽看著僅存的一把佛珠,心頭火氣更是難以消解。
連一串死物都在欺負我!
她抓了起那一把佛珠,從窗口怒擲出去。
兩國交戰,邊關情戰不斷送往京城,皇帝日日關注著這些情報,天天看著邊關的輿圖,想從中分析出交戰的具體情況。
朝中大將盡皆出戰了,在打仗上,文官只會動嘴皮子,對於各種情報,除了會打嘴仗,毫無實際建議。皇帝聽了幾次之後,煩膩了,不得不把韓瀟召進宮。
韓瀟是打過大仗的人,精通兵法,還了解百坻國的情況。
能看得懂情報,又可以從情報中尋找出有利消息,如今朝中也唯有韓瀟一人能做到了。
皇帝雖然不高興韓瀟在送軍的時候奪去他的光芒,但內心也不得不承認,到了緊要關頭,只有這個兒子才靠得住。
寧王與康王更不用說了,朝政之事還未全懂,談論國家大事除了會紙上談兵,說的話全是空談,皇帝聽了更生氣。
韓瀟又恢復了天天入宮,給皇帝勞心勞力又遭忌諱的日子。
這種日子,韓瀟已經過習慣了。
國難當頭,些許私事須得放下一邊,一切以國事為重。
何況夏靜月也在宮中,日日進宮可見她一面也是極為不錯的事。
皇帝還不算壞心眼到了極點,顧忌著韓瀟「身體不好」,讓太醫院也給韓瀟弄幾道藥膳補身子,尤其讓夏靜月著重幫著調理。
皇帝以前對藥膳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然而這一次病下後,經過夏靜月的調理,不用天天吃藥身子也能慢慢地好起來,他就對藥膳感興趣了起來。同時,也對夏靜月的醫術給予高度的肯定與表揚。
御書房內,皇帝經過韓瀟的解讀,從情報中讀出了更多的信息之後,對這場戰事也多了幾分信心。
皇帝心情一好,也有閒功夫開起玩笑來了:「原本這時候是你在王府準備婚事的時候,朕卻把你招了進宮忙碌,你心裡可有怪朕?」
韓瀟淡漠著臉:你才知道?
就為了不肯吃藥,明知他要大婚了,還把讓新娘子天天進宮做藥膳,也不知道虧不虧心。
韓瀟臉色冷了幾許,不發一語。
此舉皇帝看在眼裡,讀成韓瀟極不喜這婚事,還不到兩個月就要大婚了,竟一絲喜色都不見。
婚事是皇帝給賜下的,不免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子,乾笑了兩聲,說:「多聽老人言不會有錯的,你信朕的,夏女官跟你是極相配的。」
韓瀟挑眉,暗中思疑:父皇是從哪看出來的?難不成他不小心露了破綻,給瞧了出來。
為免皇帝生疑,韓瀟心中的疑問在此時不便提出來,暗中觀察了一會兒皇帝的神色,見皇帝又不像知道了他與夏靜月暗中的關係。
以皇帝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他與夏靜月兩人早好得跟蜜裡調油似的,早就黑下臉了,如何會有心情說這些類似開解和安慰的話。
韓瀟絕不相信皇帝會無緣無故說出這番話,便將這個疑問記在了心裡。
皇帝忙完了戰事後,還需要忙著國中內政。
內政之事皇帝不想讓韓瀟插手,便說:「朕看你也累了,去側殿那邊歇一下。朕讓御膳房給你準備了一盅補湯,已吩咐夏女官去取,等會兒她會給你送過去。」
瞧見兒子這冰冷的臉,皇帝嘆了一口氣,說:「婚事都定下了,你就對人家好一點,你們之前又不是不認識,何至於呢。朕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你著想,你這一輩子總得成親生子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