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知道你的寢殿是什麼樣子的,怎麼說?」
「你知道的。」
「嗯?」夏靜月滿臉不解。
他在她耳邊輕語著:「上回你住的地方,就是我的寢殿。」
夏靜月恍然大悟,她當時還奇怪呢,怎麼一個客殿就建得那麼富麗堂皇,敢情那是他住的地方。有一些明悟湧上心頭,她揪著他的衣領問:「你是不是那時候就對我心懷不軌了?」
韓瀟只笑而不語,揉了揉她的頭頂。傻丫頭,更早更早的時候,本王就想把你抱回家暖被窩生孩子了。這一天,總算快來了,總算要完成心愿了。
韓瀟是有備而來的,即使夏靜月不來尋他,他也要去找她的。他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捲圖紙,展開,摟著夏靜月一起看著。
圖紙上面,正是王府的寢殿。
夏靜月在那兒住過一段時間,對那兒的環境比較熟悉,在韓瀟的詢問中,她提出了一些要求和改造。
除了寢殿改造的事,韓瀟還換了廚子,以夏靜月的口味換新廚子。
韓瀟這麼上道,夏靜月當然要好好地獎勵他一番。
從望江樓出來後,夏靜月上了馬車,讓黃嬤嬤去菜市場上。
這個季節的板栗已經上市了,夏靜月特地買了許多,這東西韓瀟愛吃,老太太也適合吃。
板栗可以強筋健骨,養胃健脾,還能預防冠心病、高血壓,對老人骨質疏鬆有極好的預防和治療效果。夏靜月打算多買一些,陰乾之後時不時給老太太煲湯喝,或者做點心。
初晴直接扛了兩麻袋的板栗放到車上拉回去,又買了一些做月餅的食材,一行人才乘著馬車回去。
再次見到左清羽,夏靜月非常的意外。
意外的不僅是左清羽不知道在夏府門前等了多久,還有他的一身華服錦袍。
換下他代表性的那一身白衣之後,頭束金冠,錦袍加身,那瀟灑不羈的濁世佳公子也無影無蹤了。
夏靜月從馬車上走下來,看到被侍衛擁護著的左清羽,負手而立,莊嚴而尊貴。
左清羽含笑看著她,眉目間依稀可見常日裡的公子如玉,只是那得體到恰到好處的威儀,使得夏靜月無端地生出一些距離來。
夏靜月目光落在他背後的那些服飾與大靖截然不同的帶刀侍衛,又落在他專注看著她的雙眸上,點了點頭。
左清羽側過身,伸手一請,那邊是遙安世子最騷包的豪華大馬車。
夏靜月看了看那豪華大馬車,又看了看格外莊重沉穩的左清羽。以前他風流不羈地站在這馬車前,這馬車就跟他一樣,是個騷包的二貨。而如今他莊重地站在同一輛馬車前,這馬車也奇異地變得有皇家尊貴的氣勢。
馬車沿著楚河緩緩而走著,輕薄的紗窗外,夕陽將河水染得金黃金黃的,粼粼的水光如同散發著金子般的光芒。
「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夏靜月的目光從窗外轉回來,問左清羽。
左清羽溫潤的手指倒了一杯清酒,淺嘗了一口,問:「想喝茶還是喝酒?」
「茶。」
左清羽放下酒杯,從車廂抽屜取出一套茶具,又拿出幾包珍貴的茶葉。讓夏靜月選了之後,他取了茶葉放入壺,再提起旁邊火爐上燒開的水,慢慢地泡著茶。
夏靜月靜靜地看著,等他泡好之後,才問:「你什麼時候學會泡茶的?」
他以前是個愛享受的人,像泡茶這樣的事情向來由侍女來做,他只需學會品茶就行了。
左清羽抬眸看著她,眸中含著笑意,只是不曾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起另一件事,「我要走了。」
「去哪?」夏靜月接過左清羽遞來的茶水,淺嘗了一口,不管是茶色,還是茶味,都極為不錯。
左清羽嘆息著說:「回南霖。」
夏靜月一愣,放下茶杯,「怎麼突然間要回去?」
夏靜月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該如作答,若是以前那個嬉笑怒罵的遙安世子,她興許可以有數種輕鬆的法子來道別。只是面前的左清羽,是南霖國的皇太孫,氣勢又肅穆了一些,她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四個字:「一路順風。」
左清羽斜靠在椅手上,笑吟吟地看著夏靜月:「除了這四個字,就沒有別的與本世子說說?」
那眼,那臉,都在笑著,笑得極為好看,然而卻透著淡淡的憂傷,令人無法忽視。
夏靜月極為不習慣這樣的左清羽,就像從不曾認識過他一樣,陌生得讓她無從適應。「你想要我說什麼?」
左清羽一手支著額,低頭輕輕地笑著,笑了良久。
他端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
轉頭望著外面橘紅的夕陽,眸中一片迷茫。「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來看楚河上的夕陽。」
夏靜月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回南霖之後,就再也不是遙安世子,所有與大靖有關的東西,都要一一拋棄,換上南霖的種種。
「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他的目光轉回來,靜靜地看了她許久,說:「不過,我不想你來送我。」
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
夏靜月笑眯眯地說:「我又沒說要送你。」
左清羽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是笑聲有些低啞,目光有些迷離。
夏靜月摸不透他的想法,又陪著他沉默了一會兒,見夕陽要下山了,天也快要黑了,她方問:「你不開心嗎?」
話一問出,她就有些後悔,只是,又不能收回來。
回南霖若是開心的話,興許他早就回了。
她連忙又問:「怎麼突然間要回去?」
左清羽朝外面的侍衛示意了下,說:「那些人,是我父親派來接我回去的。」
夏靜月默默地看了窗外一會兒。
直到馬車轉了一圈,回到夏府門前的那條街時,夏靜月還不知道左清羽此次來找她是為了聊什麼。興許,只是跟個普通的朋友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