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莫先生深思起來的是,他感覺到宓月仿佛有一些神奇的力量,不管她去哪裡,都會得到那處百姓的尊敬。
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或許叫天命,亦或許叫……
莫先生陡然想到什麼,站在原地發呆了好一會兒。
直到宓崢大笑的聲音傳來,與小宓熙談論如何做雞的事,莫先生才拉回了飄遠的思緒。
莫先生的目光開始目尋而去,終於找到了那個采了一籃子蘑菇回來的姑娘。
只見她的回來,不管是莊衛還是郡王府侍衛,投去的眼神都透著一股敬意。
世上最難收服的,就是人心,但她似乎天生就擁有這樣的能力。
宓月從林子采了一籃子的蘑菇,聽聞宓崢打了幾隻野雞,正好做野雞燉蘑菇,給大傢伙加個菜。
她走到溪水邊,把蘑菇清洗了起來。
坐了半天的馬車,看到清凌凌的溪水,人也為之放鬆下來。
連丫鬟要過來幫忙都被她拒絕了,本就在馬車上悶了半天,再不找點有趣的事兒來做,她就更悶得骨頭髮癢了。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踩在厚厚的草叢上,宓月沒有回頭也猜到誰來了。
她的耳力極好,光從腳步聲的輕重,以及急緩,大概便能分辨身邊人的腳步。
「莫先生想釣魚?」
面前的小溪水位雖然不深,但宓月已看到不少的小魚群經過。
若是蕭溍在這兒,沒準又要起了釣魚的心思。
小魚小蝦釣起來,也別有一番風趣的。
莫先生在溪邊尋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朗聲笑道:「待會兒還要趕路,就不釣魚了。這小魚小蝦的,釣起來也不夠小宓熙一個人吃。」
宓月跟著笑了起來,小宓熙極喜歡吃煎得香香酥酥的小魚乾,上次蕭溍釣了一桶魚後,又網了一些小魚,小傢伙便央著她給他做香煎小魚乾。
後來那半籃子的小魚乾讓他吃了好些天。
莫先生為宓月的敏銳露出讚賞之情,「阿月,在夏王城形勢最好的時候離開,你當真不會覺得可惜?你這一走,起碼有一半的功勞將會分給了諸大夫等人。」
「先生,難道諸大夫他們就沒有一點功勞嗎?」
莫先生笑了笑,「自然是有的,不過你讓出去的會更多。阿月,你果真不後悔?我想聽聽你真實的想法。」
宓月把洗好的蘑菇放入籃子後,擱在幾塊石頭上,回過身,與莫先生說道:「先生,咱們萬事都得看長遠一些。」
莫先生被宓月的話挑起了興趣,馬上說道:「你說來聽聽。」
「我來這世上,又不是一日游的,以後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聰明人,往往一點即透。
莫先生頓時明白了宓月的意思,更是為宓月的遠見所驚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夏王城的事宓月雖然少收了許多名望,但她卻收到了另一樣更為珍貴的東西――仁義。
她不占所有功勞,願意分享出去,讓凡是相助於她的人都得到了好處。那麼以後宓月再要做事,想做更大的人,便會有許多人的願意與她合作。
莫先生的心念又迅速回了來,「阿月,你要做更多的事,是想幫沐風嗎?」
宓月提起了籃子,抬頭望著天空那厚厚的白雲,緩緩笑了起來,「我亦在幫我自己。」
她與他,本就是有著同樣理想的人。
莫先生有些失笑:這兩個孩子,還真是天作地設的一對。
見宓月提著籃子走了,莫先生突然問了一句:「阿月,你可知道半蓮之事?」
宓月的腳步頓了下。
莫先生心口猛然跳了下,聲音有著從所未有的急切:「莫非,你知道另半邊聖蓮在哪裡?」
宓月回過頭,笑容有些羞澀:「先生說的是阿溍胸口的半邊白蓮?」
「你看到了?」
「嗯,他給我看了一下,那胎記挺逼真的。」
莫先生盯著宓月,慢慢說道:「那只是半邊的白蓮,這世上,應該還有另一半。」
宓月驚訝地問道:「那不是阿溍從出生就有胎記嗎?胎記怎麼還有另半邊?」
莫先生見宓月毫不知情,便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沒再提半蓮之事。
「原來先生喜歡蓮花,那等去了皇城,讓阿溍在府里多種一點便是。先生想必餓了吧,我這就去做飯,野雞燉蘑菇,可是極香的一道菜。」
說罷,宓月便腳步輕快地往灶台那邊走去。
她臉上含著輕淡的笑容,仿佛有著極好的心情。
但心頭深處,卻隱隱生起一絲警惕來。
似乎打那聖蓮主意的人不少。
如果他們知道那半邊蓮花就在她身上……
宓月毫不懷疑,他們會想辦法把她與蕭溍抓了,然後生剜出來。
只是,那白蓮雖然看上去像個胎記,但卻已化在她與蕭溍身上,光是剜個胎記是得不到的……
好在帶蓮出生是極招眼的事,原主身上根本沒有那東西,也不怕他們去查。
想到蕭溍曾跟她提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泄露她身上有半蓮的事,宓月覺得以後要用半蓮的力量給人治病時,得慎之又慎了。
大樹底下,砌了幾個簡單的灶子,上面煮的米飯快要熟了。
早兒的時候殷廚娘在夏王城買了不少肉,都用調料醃好了。如今天熱,肉不能久等,殷廚娘便全部都下鍋里炒了,加了些蔬菜,炒了一大鍋肉片。
宓月提著蘑菇回來時,那野雞已經燜得差不多了。
把蘑菇倒入鍋里,與將好的野雞攪均,然後再蓋上鍋蓋,用火再燜煮一刻鐘便可出鍋了。
這一頓飯,有殷廚娘的親自下手,又有宓月的指點,做出來極香,把莊衛與郡王府侍衛引得直咽口水。
莊衛與侍衛雖然都住在夏王城,但伙食都是自己動手的。至於殷廚娘,自然是只為主子做飯。
再次吃到殷廚娘的手藝,莊衛與侍衛都一臉的懷念。
宓月特地給歐陽神醫與莫先生盛了一大碟的野雞蘑菇,又給兩人倒了一些酒。歐陽神醫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稱讚不已。倒是莫先生,神情有懨懨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