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邊的張嬤嬤也慢慢地挪到屏風前,只等梅紹成閃耀登場時,她便裝作無意中碰倒屏風,讓廳中的夏靜月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位公子是何等的俊俏又才華橫溢。
女廳中。
夏靜月慢慢地走了過去,拿起那個牌子。
她還道有什麼大陰謀等著她呢。
原來是想整蠱她。
唇邊浮上得體的笑意,夏靜月揚了揚牌子,問梅采玲:「貴府的下人沒有拿錯牌子吧?」
梅采玲仿佛這才看到,吃驚地說道:「怎麼是這個牌子?」
梅家小姐們有些意外,沒想到夏靜月是識字的,更意外夏靜月的愚蠢反應,明明識字了還不打落牙齒和血吞下去,反而直言了出來。不過如此也好,使得原本沒留意的人也都看清了夏靜月手中的牌子,並看清楚了上面的字是什麼。
於是,許多人都忍不住掩著嘴兒偷笑。
梅采珂低聲對梅采玲說道:「真真是個蠢貨,她既然識得字,就該把那牌子藏好別讓人瞧見。她卻偏要大聲說出來,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從鄉下來的,是只小母豬!」
梅采珊仗著年紀最小,更是以「天真無邪」的口氣大聲說:「現在詩畫會要開始了,再去弄牌子就來不及了,你將就著用吧,就當你為了給外祖母賀壽,彩衣娛親。」
梅采珊旁邊的表姐妹也起鬨說道:「是呀,你又不會寫詩作畫的,為給外祖母盡孝,不惜自稱母豬,旁人說起來也只會誇你一聲孝順。」
諸位小姐一起一哄,言語夾擊,逼著夏靜月受下母豬的稱呼。
老太太這時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見這些千金小姐如此羞辱孫女,心頭大怒:我這個親祖母都捨不得讓月兒這般出醜來彩衣娛親,這寧陽伯夫人是個什麼東西,算什麼外祖母,如此作賤月兒,實在是惡毒陰險之極。
老太太正要拼了老臉不要站出來跟她們撕了,初晴與初雪上前,按住暴起的老太太,低聲說:「老太太別擔心,小姐自有辦法。」
老太太半信半疑地坐下,「月兒有辦法?」
初雪點頭低聲說:「方才小姐讓我們過來侍候著老太太,就知道了她們會作怪。」
老太太冷笑道:「什麼名門千金,伯府千金,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人品還不如我們鄉下人。」
夏靜月面對諸女的刁難,淡然不語,一直等到眾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等男賓那邊亦有所聞之後,方走了出來。
寧陽伯夫人臉上浮現笑容,正要開口夸夏靜月有孝心,是好孩子,坐實夏靜月是母豬的稱呼時……
女廳中,一片寂靜,大家的目光,一時落在夏靜月身上,一時又落在寧陽伯夫人身上。
連男廳那邊,也受到了影響,兩邊只隔著一個屏風,夏靜月說話的聲音又高,幾乎都聽清楚了。
男賓之中賓客幾乎都帶著伺候的下人,下人們紛紛去打聽,很快女廳中的事情都傳到了男賓客之中。
夏哲翰從夏靜月一開口,就知道事情要糟糕了,聽來下人去打聽的話,更是臉黑得難看:這個討債鬼,就不應該讓她出門的,偏梅氏說什麼留她一人在府中怕說出去不好聽,非要帶她過來。如今倒好了,鬧得所有人都下不了台來。她是小輩,寧陽伯府的人把牌子弄錯了,偷偷處理了便是,還大聲地說出來,這分明、分明是讓夏府與寧陽伯府都丟人現眼!
面對廳中眾多意味深長的目光,夏哲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尤其是面對上司禮部左侍郎孟昌志投來的目光,夏哲翰臉上跟被火燒了似的,無臉見人。
夏家的臉面都被這死丫頭丟盡了!
夏哲翰暗恨不已,同時對寧陽伯府的意見也非常大,明知今天是他的平遷之喜,還弄出這種事來,這不是在下夏靜月的臉,而是在下他的臉!
夏靜月他再討厭,也是他的女兒,女兒出醜,身為父親的他實則最為難堪!
廳中唯一最高興的莫過於梅紹成,他見夏靜月的話說出來後,把兩個廳中的客人焦點都拉到她身上,暗想小姑娘沒見過世面,定然是心裡忐忑不安極了,別看她現在好像挺鎮定的樣子,實則內心恨不得有一位英雄出來替她解圍。
梅紹成整了整衣領,又理了理袖口,再擺上氣宇軒昂的氣質,緩緩地站了起來。
而張嬤嬤也做好了準備,只要梅紹成一開口,她就恰當地推倒屏風,讓梅紹成粉墨登場。
女廳中,寧陽伯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梅氏心頭暗恨夏靜月不按她們設想的行事。
梅氏站出來,勸說:「靜月……」
夏靜月卻抬手止住梅氏的話,得體的笑容不減,從容說道:「我知道,看在二太太的份上,看在夏家與寧陽伯府兩家人的關係上,不該把關係說得這麼陌生的。這樣吧,我就說一個故事,以此來給伯夫人賀壽如何?」
寧陽伯夫人見夏靜月有示好的意思,臉上又慢慢地浮上笑容,說道:「你這孩子,有什麼好故事,就儘管說來給大家聽一聽。」
梅紹成看到場面變緩和了,失望地坐了回去。
於是,男廳與女廳中的客人都屏息聽著,看看夏靜月要說什麼故事來化解之前的尷尬。
夏靜月明目四盼,唇邊含笑,待眾人都靜了下來後,徐徐講道:「我講的這個故事,叫晏子使楚。齊國有一個大夫,名叫晏嬰。晏嬰有一次出使楚國,強大又傲慢的楚國聽說晏嬰是個矮子,就想羞辱於他。於是,楚王令人在大門之旁開了一個五尺小洞,讓晏嬰鑽著小洞進去。晏嬰看著那個五尺小洞,對楚國人說道,只有出使到狗國的人,才是從狗洞鑽進去的,今天,我是出使楚國來的,就不應該從這個狗洞裡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