竄入山谷之後,他尋到一片枯草厚掩的地方,掀開枯草,露出裡面的洞口。
黑猴鑽進洞裡,取下皮罩,找到許總管,問道:「頭領,有一隊荊兵離此地有五里,需要撤退嗎?」
黑瘦原就是斥侯,只是落了舊疾才離開軍營。不過,經過宓月的醫治,加上秘術,現在的他身體比巔峰時期還要好,腳速快得稍慢一點的馬都追不上他,身形也比以前靈活多了。
荊兵四處圍剿莊衛,卻無功而返,皆因為有黑瘦的存在。他的速度,他的靈活,以及他敏銳的判斷力,給莊衛打出了神出鬼沒的威名。
許向榮倒了一杯溫水給黑猴,待黑猴飲盡了溫水,歇回了一口氣後,方問:「對方有多少人馬?」
為了不暴露身份,許向榮以頭領自稱,並且讓手下的莊衛都戴上能遮住大半邊臉的面具,以免被人查到義恩侯府,給主子帶來麻煩。
「對方有三百人。」黑猴回道。
許向榮負手思量片刻,眸中掠過一絲狠色,「把這批人吃了!」
旁邊休息的莊衛原本有些無精打采的,聽到許向榮的話,頓時一掃萎靡,露出興奮的神色,都站了起來。「頭領,我們這有近百人,對方三百,不過是一對三多那麼一點點而已,能搞定!」
「別說是一對三了,就是一對五,我們也能吃得下!」
這一支莊衛經過血的洗禮,自信大增。
許向榮瞪了他們一眼:「一對五?你們真當荊兵是地里的白蘿蔔,由著你們來砍嗎?忘了出發前大小姐的叮囑嗎?勝,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們出來多少人,就得多少人一起回去!大小姐費了那麼多的精力才把你們培養出來,若只顧著逞一時之勇,把命丟在這裡,你們對得起大小姐對你們期盼嗎?」
有數名莊衛在許向榮的話中,慚愧地低下了頭。
這幾名莊衛,就是因為自信太滿了,遇到荊兵過於冒進,不小心陷入重圍之中,導致身上都受了重傷。要不是同伴拼死相救,帶來的藥都極好,只怕他們早交代在荊國的地界上了。
許向榮又瞪了這幾個莊衛一眼,「這幾個人,就是你們的榜樣。往後誰不聽命令的,不用荊兵動手,老子第一個弄死你們!」
劉高走了出來,問許向榮:「頭領,我們的箭已不多了,要是吃下了這一批荊兵,只怕再無箭可用。」
他們身上的弩箭,在戰場上簡直是死神的收割器,一箭一命,不知有多少荊兵死在他們的箭下。也正是有了這些弩箭,他們才能如虎添翼,給荊兵帶去極大的麻煩,致使荊軍大將軍閔東雷不得不撥出五萬精兵來圍剿他們。
「不單箭不多了,乾糧與藥也用得差不多了。」許總管攤開他親手繪的輿圖,指著他們現在的位置,以及黑猴查探的三百荊軍的位置,「殺了這三百人,我們就能衝出荊兵的包圍圈。然後,我們走這個方向,沿著小道撤到白雁山附近。」
大家聽了許向榮的計劃,明白了許向榮是要撤回楚國了。「頭領,我們若是撤回的話,荊兵就再無顧慮,全然向楚國發起進攻了。王將軍那邊,只怕難守。」
「是啊,但是我們也沒有辦法,手上的箭快要空了,乾糧快盡了,天冷了,我們身上穿的還是秋衣。並且,有三十多位兄弟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傷,我若是不儘快把你們帶回楚國,只怕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若論情感,為了楚國,他就是把命留下,也無怨無悔。
但是,除了對楚國的情感之外,他還有對義恩侯府的知遇之恩未報。更深重的是,大小姐對他信任與交託。
這一百名莊衛,是大小姐交到他手上,是大小姐全了他的一切報國之心。
他對得起楚國,對得起百姓,亦對得起曾經的同袍。他身為楚國子民,已經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了。
然而身為侯府的總管,他卻虧欠了宓家太多。
所以,他必須做到曾經答應過大小姐的事,把所有兄弟都平安帶回去。
黑猴最能明白許向榮的心情,他何嘗不是如此?沒有大小姐,他如今不過是一個無用的廢人罷了,而且還要忍受疾病的折磨,哪能有今天這樣的意氣風發?大小姐對他的恩情,他一輩子也還不完。「我同意頭領的意見,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只要兄弟們都在,何愁以後沒有殺荊兵的機會?」
「我們都聽頭領和副頭領的。」劉高說道:「我弟弟劉寶已向王城那邊求援,只要後面的物資一送過來,我們還會回來,殺荊兵一個片甲不留!」
副頭領,指的就是立功甚多的黑猴。
但許向榮對劉高不抱希望,他來邊關前,幾乎把莊上的武器都帶來了,如今兩國開戰,莊上哪裡還能弄得到鐵?沒有鐵,弩箭如何打造?
巧婦無米難為婦啊!
宓月站在山坡上,吹起了手中的黑笛。
過了一會兒後,一隻黑色的鳥兒循著聲音飛來,落在她的肩膀上。
宓月從黑鳥爪上掛著一個圓筒下取出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幾個字:未時,冷月坡,戰。
她展開輿圖,找到了冷月坡的位置,此時,離未時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而此地離冷月坡,尚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她翻身上馬,對身後的莊衛說道:「馬上趕去冷月坡。」
冷月坡,許向榮帶著莊衛剛埋伏好,三百荊軍就已到了。
吃過莊衛的幾次虧,荊兵警惕了許多,才剛靠近冷月坡,就先派一支先遣兵搜查周圍,以防被埋伏。
許向榮見此,不再被動等待荊兵進入埋伏圈,而是借著地形主動出擊,摸到箭射範圍,下令弩箭齊發。
日日夜夜苦練準頭,又經過戰火的歷練,莊衛的配合默契十足,準頭幾乎百分百中。
兩輪的弩箭發射之後,荊兵倒下了大半,一片哀嚎。
「頭領,沒箭了!」一名莊衛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