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崢策著馬,在街上奔跑著。
義恩伯府門前的街道既寬又平,路人不多,宓崢騎著馬在街上奔跑了好一會兒。直到走出了這條街,上了王城主街道後,路人小販多,這才放慢速度。
因帶著弟弟,宓崢難得地有耐心起來,由著馬兒慢慢地行走著,指著街邊的鋪子給宓熙講著這是什麼鋪,賣的是什麼。
小宓熙睜大了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街上的一片。坐在馬上,視線高闊了許多,和之前坐在馬車裡看的風景不一樣,完全是兩種視覺。
走了一段路後,到了主街道與官道相交的地方,宓崢看到前面有城衛在清道,依稀聽到路人說豫安郡王的馬車在那兒。
小宓熙的耳朵豎了起來,回過頭問坐在身後的宓崢:「二哥,他們在說豫安郡王嗎?」
宓崢點了下頭:「好像是說豫安郡王在前面。」
「我要下馬。」小宓熙小腿兒就要往馬下滑去。
宓崢嚇了一跳,驚叫道:「你等等,你可不能自己下去,等我抱你下去,不然會摔壞的。」
宓崢連忙下馬,把小宓熙從馬上抱了下來,「等著,伯府的馬車就在後頭,等馬車來的再上車。」
「我不要上馬車。」
「你不騎馬,又不上馬車,難道想走著去彭將軍府?」
「我去找個人。」宓熙往人群里鑽去。
宓崢連忙抓住他,「你要去找誰?」
小宓熙想了想,伸出手來,對宓崢說:「給我錢。」
「你要買東西嗎?」宓崢把身上的荷包拿了出來,倒出裡面的銀子。
姐姐說男兒出門要帶點錢在身上,所以宓崢每天出門都會帶上個荷包,裡面有宓月給他裝的散碎銀子。
宓熙找了一塊完整的銀子,足有五兩重,抓在手上,又往人群鑽去。
宓崢生怕弟弟被人群給擠到或者踩著了,忙上去給弟弟開路。
在宓崢的幫忙下,小宓熙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看到了一位氣質尊貴的男子正要上馬車。
小宓熙仰著頭,看著這個氣勢有點嚇人的男子,抿了抿嘴,努力讓自己不害怕,問他:「你是豫安郡王嗎?」
蕭溍低下頭,看著面前的小蘿蔔頭,長得還沒有他的腿高,「我是。」
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就是他要找的人,小宓熙把手中的銀子遞到他面前,說:「給你。」
蕭溍愕然,看著小宓熙白白嫩嫩的小手上的銀子,問:「為何給我銀子?」
「給你花的。」
「為何給我花?」
宓熙睜著他圓圓的大眼睛,稚言稚語:「給你買人花的。」
蕭溍更是一頭霧水:給他買人?他身邊並不缺人。
這是哪來的小孩童,怎麼會認為他缺侍候的人?
蕭溍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小孩童,頭上戴著一頂紅色的瓜皮帽,眼睛又大又圓,琉璃般的眼珠子極為澄澈,仿佛能讓人一眼望到底。
白白嫩嫩的臉蛋有著讓人心痒痒恨不得捏一把的嬰兒肥,身上一身紅色的錦服襯得他更加白裡透紅,如同畫像里的仙童。
他身上錦服料子非同一般,一眼便能看出是宮裡的料子,能穿得起這樣的料子,顯然身份非同一般。也正是這個原因,城衛看到小宓熙跑出來也不敢造次。
此時,小孩童正用著琉璃般的眸子瞅著蕭溍,認真地說:「你去買個廚子吧。」
蕭溍啼笑皆非,蹲下來,看著小宓熙十分認真又極為稚嫩的臉。「我家有廚子。」
蕭溍心中一動,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熙。」
「你姓宓?」
小宓熙點了點頭。
他是宓月的弟弟?蕭溍記得宓月有兩個弟弟,最小的弟弟今年四歲,應該就是眼前的小蘿蔔頭吧。
蕭溍出神著,聽小蘿蔔頭的意思,她今日做了許多美食,而且準備給他送來?
「你每次吃得那麼多,你肚子不疼嗎?」小宓熙奶聲奶氣的話把蕭溍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姐姐說,吃多了會撐壞肚子的,會肚子疼。你以後少吃一點,要給我留一些。不,得要給我留一半,我和二哥哥還要吃的。」
蕭溍唇邊的笑容輕輕地揚了起來,柔和了他臉上冷硬的線條,周身氣場也變得溫和起來。「我請你吃飯,如何?」
「不要,我只要吃姐姐做的餅乾。」
原來,她今天做的美食叫餅乾?他只聽過餅,但是餅乾是什麼?是做得很乾的餅嗎?蕭溍想像不出來。
宓崢擠開攔住他的城衛,沖了過來,將小宓熙護在身後,並問小宓熙:「這人是誰?你為何給他銀子?」
小宓熙嘟了嘟嘴,「他就是那個搶東西吃的壞姐夫。」
小宓熙的話原本是想讓宓崢跟著他一起討厭面前這個男人,沒想到絲毫沒得到宓崢的同仇敵愾。宓崢臉上布滿喜色,問蕭溍:「你就是我姐夫?」
蕭溍早已驚呆了。
方才這個小蘿蔔頭喊他什麼?
姐夫?
他、他不會是產生幻覺了吧?
然而,宓崢一聲響亮的姐夫讓蕭溍知道,宓家兄弟是認真的。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喜怒不動於色的蕭溍,這會兒也難得一見地出現呆滯之相。
「我姐姐說,你什麼都會?」對比小宓熙的不滿意,宓崢顯然對這位「姐夫」熱情極了。
蕭溍終於恢復了平靜,看了眼大街上的人來人往,以及許多好奇看過來的眼神,便請宓家兄弟二人上了馬車。
宓崢高興地爬了上去,並且把不樂意的小宓熙也抱了上去。
豫安郡王的馬車規制極高,裡面極為寬闊,宓崢覺得,他就是在這裡打滾也盡夠了。
馬車內的裝飾看上去毫不起眼,但鑽進馬車,腳下是踩著軟而不綿的毯子,聞著的是淡雅的木香。車中的每一物,既內斂又透著低調的奢華。
蕭溍上了馬車之後,車夫駕著馬車慢慢行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