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老爺氣得正要站起來去阻止時,江大夫人已經笑著對懷安翁主說:「母親,十五姑娘為了您的生辰,特意給您準備了不同凡響的禮物。」
懷安翁主心情極好,問:「是什麼禮物?可是我沒見過的?」
「確是您沒見過的,恐怕就是兒媳也沒見過呢。」江大夫人掩唇笑著說,好好的閨閣小姐不寫詩作畫,跑去跳舞,可不就是沒見過麼。「這禮物呀,大得很,這堂中都放下,你得往外看。」
江大夫人一指門外的庭院處,已有下人搬了一座近一丈高的道具過來。道具被大紅顏色的綢布包裹著,看不清裡頭是什麼東西。
懷安翁主以為江渝送的禮物就是庭中那個兩米多高的東西,不想又一群下人過來,拿著紅布將榮壽堂敞開的三面牆給圍住了。
眾人一愣,就連楚王也忍不住問道:「這又是何意?」
江大夫人笑道:「臣婦不清楚十五姑娘玩的是什麼名堂,臣婦只知道照著辦了。」
不僅榮壽堂的賓客驚訝著,就連坐在榮壽堂後面閣樓上的蕭溍與傅雲儒也被這變故奪去了注意力。
傅雲儒趴在欄杆上,「他們拿著紅布遮什麼?還有那座將近一丈的東西是什麼?是送給懷安翁主的壽禮?好傢夥,什麼玩意這麼大,這回我可真的長見識了。」
蕭溍的目光卻落在另一旁,指著側院園子過來的一行人,說:「你看那邊。」
只見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九個樂師,樂師後面是幾個打扮得格外喜氣的丫鬟,亦有九個。
樂師與丫鬟走到榮壽堂側邊的位置停下,樂師們開始擺弄著樂器,而丫鬟們則站在樂師後面整齊地排一行。
蕭溍可以理解樂師是在準備奏樂,但不能理解這幾個丫鬟是什麼意思。
正當蕭溍疑惑間,傅雲儒叫道:「快看!」
蕭溍望去,只見先前被紅布包裹住,他們以為是壽禮的那座東西已經掀開了紅布,露出一座兩米多高的拱形鎏金大門。
內院方向,徐徐走來一列美麗的少女。蕭溍數了一下,一共有二十一位少女。少女們頭戴高冠頭飾,穿著緋色的衣服。
蕭溍凝神細看,但見少女們的服飾與裝扮,與佛教壁畫中的飛天仙女有些相像。
少女們走到拱形大門前面,整齊地站成一豎列,面向榮壽堂。這時候,圍住榮壽堂三面的紅布也被揭開了。
紅幕落下後,榮壽堂內的眾多賓看著庭院中衣飾奇怪,雙手合什的少女,紛紛私語何事。
懷安翁主也愣了愣,見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少女美麗端莊,而且眼生,正要詢問是何人時,悠揚的音樂仿佛從空中飄了下來,榮壽堂內為之一靜。
左手與願印,有求必應,象徵佛順應眾生之所求,滿足眾生之願望。
右手施無畏印,寓意菩薩普度眾生的慈悲心愿,使眾生心安神定,無所畏懼。
宓月低眉垂眸,面容寧靜,清淨莊嚴,緩緩結成的佛印與音樂結合一起,頓時令人覺得心神安寧,堂內堂外,一片寂靜。在音樂聲中,宛如仙樂般的哼唱也仿佛從天宮傳了下來。
突然,賓客們驚呼出聲。
原來,在宓月印成後,哼唱聲響起時,她的身後像是孔雀開屏一般,伸出無數隻手。每一隻手都戴著長長的甲套,手心有一隻似眼的裝飾。
仿佛有一千隻手,一千隻眼,知一切法,得智慧眼,度一切眾。
懷安翁主被這一幕給震驚住了,念起了《大悲咒》:「若我當來,堪能利益安樂一切眾生者,令我即時身生千手千眼具足。發是願已,應時身上千手千眼悉皆具足。十方大地,六種震動,十方千佛,悉放光明,照觸我身,及照十方無邊世界。大慈大悲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這是大慈大悲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
鎏金的拱門在陽光照射下,宛如散發著道道金光,普照世人。金光下,千手千眼觀音展現出各種儀象,美得令人震驚,令人神往心醉。
大愛無聲,大愛無形。
展示了觀世音千手千眼的儀象後,音樂輕緩了起來,宓月柔軟的舞姿像是在演繹著菩薩慈悲慈愛的一面。她的每一個舞姿,都優美得不可思議,讓人嘆為觀止。
眾賓客們一次又一次地發出來自內心的讚美與驚嘆,一個個都看得入了神。
音樂突然變了,變得輕快起來,一位位少女從宓月身後走了出來,舞出輕鬆優美的舞姿。
她們既舞出了少女的青春美好,又舞出剛與柔的並濟。
這是舞蹈,但沒有一絲妖嬈與輕佻,它莊嚴得使人仿佛看到了滿天神佛,心生敬畏。堂中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凝神靜氣地看著。
閣樓上,蕭溍的目光定定地看著最前面的少女,看著她明艷動人的容顏,看著她莊嚴清淨的面容,心神不知不覺地隨著她動,隨著她轉。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飄蕩在他的心口,讓他生出一絲莫名的,酸酸澀澀的情愫。
她偶爾間明媚而笑的樣子,有著讓他怦然心動的嬌憨,這種感覺明明很陌生,卻莫名的含著淡淡的熟悉感。
蕭溍猛地搖頭,將這些古怪的思緒甩出腦海里,心神也為之清醒過來。
蕭溍為自己的失神而感到失態,連忙往旁邊看去,見傅雲儒仍沉溺於舞蹈之中,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然而,見傅雲儒一眼不眨地盯著那位少女看,蕭溍心裡沒由來地又生出一些自己也說不清的異樣的不悅來。
沉迷於優美舞姿的人不僅僅是樓上的二人,還有堂中諸位賓客們。尤其是對宓月再熟悉不過的謝衡,目光呆呆地跟著宓月轉。她每一個曼妙的舞姿,都像是拉著線一般,拉著他魂兒上上下下,無法自拔。心臟,也隨之猛然跳動著。
精妙絕倫的舞蹈結束後,賓客們仍然欲罷不能,不捨得將目光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