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成的怒火,左夫人懂。
可是光懂能有什麼用?她勸說不了左採薇,甚至有些管不住她。左夫人真不知道,以後左採薇,還會闖出什麼禍來?
心裡想著,左夫人緩緩到左秋成身邊,將事情始末都說了。
不偏不倚,沒有任何私情摻雜其中。
包括之後她在左採薇的房裡,勸慰左採薇的那些話,以及左採薇的反應,左夫人也都說了。
左秋成聽完,是一陣久久的沉默。
他心裡五味雜陳。
左採薇受了鬼嬌娘蠱惑,想要做壞事,可是初衷卻是為了救他,他這個當爹的,若說一點不感動,未免顯得太冷情了一點。可是他更知道,在父女之情之上,還有是非對錯。
左採薇想救他,這是孝,他感動。
可錯了就是錯了。
他沒有辦法蒙著眼睛蒙著心,只一味地沉浸在感動中,他會愧疚,他會覺得對不起夏傾歌和為夜天絕。
沉沉的談了一口氣,許久,左秋成才開口。
「我自己喝藥就成了,你讓人去給採薇熬藥吧,等她喝了藥,你讓她過來我這,我有話對她說。」
做人,不能太自私,更不能只考慮自己。
人這一輩子,誰沒有困境?
他是在生死面前徘徊掙扎了,可是,他的困境,並非是夏傾歌造成的,相反,夏傾歌還在不遺餘力的救她。左採薇沒有道理去傷害夏傾歌,來換取他的安好和解脫。
這是不義。
而這動手的目標,還是夏傾歌,那更是忘恩負義。
人,不能這麼做。
大約能知道左秋成要和左採薇說什麼,左夫人心裡,不免有些擔心。為難的看著左秋成,左夫人的眼裡,帶著心疼。
「相爺,你這身子還沒好利索,是動不得怒的。採薇那孩子,性子差,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如今吃了苦頭,正難受著,也是在氣頭上,你跟她講道理,她只會口無遮攔的反駁,到時候指不定她會說出什麼來呢。萬一氣到了你,你可怎麼撐得住?」
和左採薇不一樣,左秋成這真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如今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左夫人真的怕再出事。
左夫人的擔心,左秋成都明白。
只是,有些話,必須早說,有些道理,也必須早講。否則,左採薇只會在這條錯路上,越走越遠,到時候就是想回頭,那都難了。
心裡想著,左秋成沉沉的開口。
「沒事,我撐得住,你去叫她吧。」
聽著左秋成的話,見他執拗,左夫人也知道自己勸不住。她緩緩的嘆息了一聲,這才道。
「我知道了,那你好好喝藥,我去採薇那看看,一會兒帶她來看你?」
「嗯。」
左秋成淡淡的應了一聲,之後便端著藥碗喝藥,他什麼話都沒再說,一直到左夫人離開。
卻說夏傾歌這邊。
對於左夫人和左秋成之間的交談,夏傾歌一點都不知道。
從房間裡出來,院子外,夜天絕正在等著。
夏傾歌看著夜天絕,不禁開口,「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人冷了些。人家左相爺剛逃過一劫,左夫人正是心裡脆弱的時候,你這麼嚇唬她,再將她嚇出病來。再說了,我也沒怎麼樣,你這麼護著我,還是當著左相爺的面,小心他埋怨你斤斤計較。再加上我對左採薇動了手,咱們倆若是被記恨上,那你可就真的失去了一個助力。」
夏傾歌一開口,就滔滔不絕,句句還是訓夜天絕的話,偏偏夜天絕看著她那模樣,聽著她的話,覺得可愛極了。
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夜天絕目光灼灼的看著夏傾歌。
他的眼裡,儘是深情。
一直到說完了,夏傾歌才注意到夜天絕的眼神,無奈的扶額,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腰。
「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沒有?」
「嗯。」
「聽到了就好,那你以後……」
「以後,誰欺負了你,我就派人偷偷的欺負回去,虐死整死儘管做,但絕對不說出口,你可滿意?」
聽著夜天絕這話,夏傾歌的嘴角,忍不住連連抽搐。
她的話,算是白說了。
而且,還將夜天絕,帶到了更危險的領域,以後,不知道有多少倒霉蛋,要受夜天絕的迫害了。
心裡想著,夏傾歌不由的瞪了夜天絕一眼。
這男人,真是讓她覺得好氣又好笑。
看著夏傾歌的模樣,夜天絕臉上的笑意,不禁更盛了幾分,他緩緩牽住夏傾歌的手,一邊往前院花廳走,一邊低聲開口。
「傾歌,任何欺負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左採薇也好,其他人也罷,都一樣。
「況且,左相爺和左夫人,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件事誰是誰非,他們心裡應該有數,我動怒在情理之中,他們若有了旁的心思,只能說明,我們本就不應該站在一起。道不同不相與謀,私心太重、是非不分,這種人遲早會出問題,早些走,也未嘗不是好事。所以,我不懼任何人的離開,更不會為了挽留誰,而讓你受委屈。」
這話,一字一句,夜天絕說的鄭重,它們全都掉落進夏傾歌的心湖裡,激起漣漪無數。
心神不禁有些蕩漾,夏傾歌看著夜天絕的眼神,也更多幾分柔軟。
夜天絕這樣,真的很好。
只是,最後她開始看著夜天絕開了口。
「夜天絕,我不是一個受欺負的人。」
遇強則強,遇見有人對她下手,她是絕對不會手軟的。殺人的事她又不是沒幹過,所以,夜天絕真的沒有必要為了她,這麼大張旗鼓的和誰翻臉。耽誤了他的正事,她反而心裡過意不去。
知道夏傾歌的脾氣,也知道她不是軟柿子。
可那又如何?
「傾歌,你不受人欺負,不需要我的維護,那是一回事;而我視而不見,坐視不理,明知道你受了委屈,卻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那又是另一回事。感情,從來都是相互的,我若只享受著你的體貼和心疼,卻連維護你,為你說句話都做不到,那我又憑什麼守護在你身邊,守護你一輩子?」
那樣,他又算什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