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左採薇這模樣,聽著她的哭吼,左夫人心裡不是滋味。
半晌,她才低聲開口,「採薇,你冷靜一點。」
「冷靜?」
聽著左夫人的話,左採薇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她猛地甩開左夫人的手,帶著幾分瘋癲,又哭又笑。
許久,她才看向左夫人,怒氣沖沖的嘶吼。
「你讓我怎麼冷靜?」
「……」
「夏傾歌讓我中了毒,我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的,若是再沒有辦法救治,我就只能等死。娘,你是我親娘嗎?你看著我疼的要死不聞不問,看著我就要死了,還讓我冷靜。你是有多狠心,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麼這麼殘忍?」
左採薇的話,吼的歇斯底里,聲嘶力竭。
左夫人聽著,本就紅腫的眼睛,瞬間更多了不少的濕潤,她目光灼灼的看著左採薇,緩緩搖頭。
「採薇,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你失望?」
「你問我怎麼這麼殘忍,我倒要問問你,怎麼這麼自私?
你想救你爹是孝順,可是你的孝,要建立在對別人的傷害之上,你於心何忍?
你說是傾歌讓你中毒的,沒錯,那一刀是她劃下來的,你也是因此而中毒的,這都對。可採薇你別忘了,那匕首是怎麼出現在相府的,而你原本又要用那匕首做什麼?
你問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那我問你,你現在要死了嗎?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可以輕易的殺人,不顧後果?從始至終,傾歌都沒想要你的命,否則,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你讓傾歌現在來救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爹的狀況,要比你重的多?他現在的治療,正是在關鍵的時候,一旦中斷,就可能功虧一簣,他可能真的會死的?」
說到痛處,左夫人淚如雨下。
她看著左採薇,渾身顫抖,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緩緩繼續。
「採薇,若說之前你想傷害傾歌,是為了救你爹,這我雖然不贊成,可我理解你,這還算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現在呢,在生死面前,你爹就不如你自己重要了,是嗎?」
「……」
「左採薇你問問你自己,你這樣,對得起你爹對你這麼多年的寵愛嗎?」
說到最後,左夫人的情緒,也忍不住有些失控。
眼淚,也愈發洶湧。
並沒有用帕子去擦,左夫人只是用朦朧的淚眼,目光灼灼的看著左採薇。
「採薇,我早就告訴過你,做人不能沒有良心,你要救你爹,但你不應該傷害傾歌。現在,我再告訴你一句,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想要自己活命,也不該去搶你爹活下去的機會。」
左夫人的話里,帶著責備,透著疏離,這讓原本就痛苦的左採薇,愈發的難受。
看著左夫人,她哭著吼道。
「那你讓我怎麼辦?就這麼等死嗎?」
等死……
聽著這兩個充滿埋怨和指責的字,左夫人的臉上,更多了幾分失望,她看著左採薇道。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左夫人便出了左採薇的房間。
跟左採薇談話,就像是對牛彈琴,她已經說的那麼清楚了,夏傾歌從來都沒想過要她的命,想來只要左秋成狀況穩定了,左採薇也受了教訓,夏傾歌就一定會來給她診治。
可是,左採薇不懂,她認定了夏傾歌要她死。
左夫人想明白了。
現在,她對左採薇說再多都沒有用,因為左採薇打心眼裡,已經認定了夏傾歌是壞人,不可能因為三言兩語而改變。
她說的越多,只會浪費越多的時間。
她也累了。
想著,左夫人急匆匆的回了左秋成的院子,她還要給夏傾歌幫忙呢。
只是左夫人並沒有想到,她剛到門外,就見到管家帶著幾個人進來。為首的是夜天宇,左夫人倒是認得,至於其他人,左夫人從未見過。可她心裡清楚,能讓夜天宇笑臉相陪的人,一定非富即貴。
皇城內的富家公子,她多少有些印象,那這不認識的人……
多半,都不是天陵人。
心裡想著,左夫人快速上前,「參見大皇子。」
一般的閨中婦人,夜天宇這個皇子,可以不放在眼裡,可左夫人不一樣。左秋成的相位,就是她最好的倚仗,所以夜天宇見了她,也得留兩分客氣。
看著左夫人,夜天宇快速開口。
「左夫人不必多禮,本王和兩位太子爺,還有歐陽長公主聽聞相爺遇刺,甚為擔憂,所以結伴過來探望。不知相爺情況如何了?可有什麼需要幫忙?」
一旁的雪燕太子軒轅文,浣月太子歐陽靖,同時點頭。
很快,歐陽靖就率先開了口。
「大皇子說的不錯,若是夫人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直言便可。本宮這次來,也帶了一位醫術高明的御醫,若是你們這的太醫都束手無策,不妨讓本宮的人試試,或許能幫得上忙。」
明著是要幫忙,可這暗地裡,卻嘲諷天陵無人可用……
歐陽靖一開口,就十分張揚強勢。
旁邊軒轅文看著,笑而不語,他不想趟這趟渾水,夜天宇也沉默著沒有開口,現在,他還不想與歐陽靖為敵。
夜天宇不開口,左夫人只能看向歐陽靖回應。
「回太子爺,浣月人才濟濟,不過,我們天陵也算能人輩出。相爺的情況的確兇險,不過有神醫出手,現在狀況已經穩定住了,不勞太子爺費心。」
「夫人知道本宮來自浣月?」
「這不難猜。」
看向歐陽靖,左夫人的柔弱中,帶著鎮定和從容。
「早就聽聞,浣月的太子爺,是個睿智的人,在浣月的時候,太子爺運籌帷幄,萬事盡在掌握之中,即便有些無法掌控的事,太子爺也能堪破乾坤,占盡上風。這世上,少有人能遮掩太子爺的風頭,所以,太子爺一開口,就已經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聽著左夫人的話,歐陽靖微微勾唇,他的眼神滿是清冷。
「夫人是在諷刺本宮?」
「臣婦不敢,太子爺身份尊貴,來我天陵,又是貴客,臣婦怎敢對太子爺不敬?更何況,我天陵是禮儀之邦,哪怕是平頭百姓,都不會做出失禮的事,臣婦又怎麼會對客人失禮,平白丟了相爺和天陵的臉面?」
「夫人倒是伶牙俐齒。」
歐陽靖冷笑著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凌厲,顯然不悅。
只是,他話音才落,就聽到一聲嘲弄。
「不是左夫人伶牙俐齒,而是太子爺太咄咄逼人了,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樣子,探望也要有探望的態度,太子爺若是想要一面嘲諷天陵無人可用,一面還要怒天陵子民為自己爭臉面,那太子爺還是回浣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