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在意夏婉怡的折騰,夏傾歌在排雲閣待了沒多久後,便去了茗香茶樓。
茶樓來往人員複雜,是最容易聽取消息的地方。
東陵縣的翻龍大戰奇景,必定會引起不少人的討論,夏傾歌也想過去聽聽,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只有了解了流言動向,他們才能更好的去走下一步的棋。
茗香茶樓。
夏傾歌選了一樓大廳靠牆角處,一個不太顯眼的位置。
叫了一壺上好的雀舌,夏傾歌和金嬤嬤,以及素語一起坐下,靜靜的品茶。
茶樓里人不少,偶爾也能聽到竊竊私語聲,只不過,在皇城根底下,這些人到底有所收斂,不談政局,即便談也只是三言兩語就會被岔開了,夏傾歌能聽到的,並不是太多。
不過,這茶樓里一個唱曲的,倒是吸引了夏傾歌的注意。
那是一個看上去大約有十八九歲的女人,穿著一身普通的水藍色紗裙,臉上不施粉黛,卻有一種出塵物外的感覺。坐在茶樓中央的舞台上,懷中抱著琵琶,她纖纖玉指輕攏慢捻,琵琶音調錚錚輾轉,大珠小珠落玉盤,很有意境。
夏傾歌饒有興味的看著,不吝讚賞的開口。
「彈得不錯。」
聽著夏傾歌的話,金嬤嬤微微勾唇,「據說,這茗香茶樓的琵琶女,比怡春閣的花魁,還要更出名,這茶樓里有不少的客人,都是奔著這琵琶女來的。」
素語聽著,不由的挑眉。
「不就是個彈琵琶唱曲的,有什麼特別的?」
「你啊,那是天天練功,不懂得這其中的高雅樂趣,」看著素語,金嬤嬤笑著調侃了一聲,這才道,「這琵琶女叫柳月,詩曰: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柳月二字,便是取自其中。這柳月名字出處有意境,唱的曲兒也有意境,據說她從來不唱舊曲,她唱的都是自己所見所聞,每一首都是一個故事。」
「皇城內文人公子不在少數,附庸風雅的人更多,這樣的女人,的確吸引人眼球。」
夏傾歌說著,看柳月的眼神,更多了些許探究。
正想著,這柳月便唱了起來。
「海市蜃樓天雲緲緲,黃沙百戰如夢遙遙,戰鼓聲嘶馬鳴蕭蕭,潮起潮落路還迢迢。人間事,天知曉,世間苦,地也焦,盛世浮華煙雲散,亂事金戈披戰袍,醉里挑燈俱看劍,金龍亂舞墜漢霄……」
柳月的聲音很好聽,這一曲柔中帶剛,配著抑揚頓挫的琵琶曲,自有一股子金戈鐵馬、氣沖霄漢的氣勢。
可夏傾歌聽著,卻覺不出其中的好。
她能嗅到的,只是危險。
東陵縣的事,若是普通百姓談論,口口相傳,這或許還算正常,可是,這茗香茶樓的琵琶女,公然唱這種曲子,難免有製造輿論危機的嫌疑。
「大小姐……」
金嬤嬤看夏傾歌臉色難看,不禁開口。
夏傾歌聞言,快速回神,她看向素語壓低聲音道,「去想辦法查查茗香茶樓的底細,我要知道具體情況。還有那柳月是什麼來頭,你也給我細細的查查。」
不論柳月這曲子,是巧合還是有預謀的,她都要清楚的知道結果。
暗處有熬戰照應著,素語倒是不擔心夏傾歌的安全。
聽到吩咐,她快速應聲。
「是,奴婢這就去辦。」
話音落下,素語放下茶杯,她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她們這邊的動靜,這才快速離開。
素語出茶樓,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茗香茶樓里,柳月依舊在唱曲,台下偷偷討論的人,也多了起來。
「柳月姑娘這唱的,是東陵縣的異象?」
「黃沙百戰、亂事金戈,還有金龍墜霄漢,這除了說東陵縣那事,還能在說什麼?不過,這事這麼唱出來,這茗香茶樓和柳月姑娘,就不怕惹麻煩上身?」
「可不是,這不相當於明著說天陵要完?要是被抓了,還不得掉腦袋?」
「哪那麼容易啊,據說這茶樓有背景。」
「有背景?」
「是啊,早先這茶樓剛開的時候,就聽人說過,這茶樓背後可是有王侯皇子做靠山的,要不怎麼皇城裡那麼多茶樓,獨獨這茗香茶樓開的順風順水,大把大把的賺銀子,成了茶樓里的翹楚了呢。」
「那可知道具體是哪個王侯,哪個皇子?」
「那誰知道……」
「你們說,若是這茶樓真是有皇子做靠山,那柳月姑娘唱這曲子,是不是也有皇子授意啊?這裡面有事啊。」
「噓,喝茶聽曲,別談那些,免得引火燒身……」
一時間,眾人都閉了嘴。
一個個有模有樣的喝茶聽曲,有意無意的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們臉色平靜至極,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所說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似的。
角落裡,夏傾歌將所有的話,都聽得清楚。
她最在意的,是那句「王侯皇子。」
夜天宇善經商,他私下裡有不少的產業,若說這茗香茶樓與他有關,夏傾歌倒是相信。不過,夜天宇最近很老實,除了沒有查清楚的阿芙蓉之外,他身上幾乎沒有其他的污點。
若說他想借著東陵縣翻龍大戰奇景的異象,來攪亂這一潭水……
雖然他會獲得好處,可他並非是受益最大的那個。
這種時候,為他人做嫁衣裳,就相當於斷自己的後路,夏傾歌私心覺得,這應該不是他的手筆。
至於夜天承、夜天煥、夜天放……
夏傾歌還拿不準。
不過她也不著急,素語已經出去查了,想來多少都會有些線索,到時候距離推測出真相,也就不遠了。
心裡想著,夏傾歌看了看金嬤嬤。
「嬤嬤,咱們回府。」
「是。」
金嬤嬤應著,這才起身,掏了銀子放在了桌上,她隨著夏傾歌一起,快速往外走。只是,她們主僕二人還沒出門,就被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夥計攔了下來。
「小姐,留步。」
夏傾歌腳步微頓,她冷眼看著眼前人,「何事?」
「回小姐,樓上包廂里有位客人,已經準備了上好的茶,特意讓小的過來請小姐上樓喝杯茶。」
「請我喝茶?」
「是。」
「那就謝那位客人好意了,茶本小姐喝夠了,現在不想再喝了。」
聽著這話,那小夥計身上,隱隱撒發出一股強硬的冷氣,那是練了功夫的人,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勢。
只是,他的臉上,笑意濃郁而殷勤。
「小姐還是上樓吧,別讓小的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