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一輩子,娘沒對不起你,她對不起的只有她自己。」
夏明博抿著唇,許久他才開口。
「今日的事,你打算如何?」
聽著夏明博的話,夏傾歌嘆息了一聲,她緩緩搖頭。
「爹,傾歌跟你說這些,並不想逼你做什麼,畢竟娘寧可死都沒做過的事,我又如何能做?」
「那你……」
看向夏傾歌,夏明博突然有些看不懂她了。
她字字璣珠,將血淋淋的事實,一點點剝離開表面的偽裝,呈現在他的面前。她的每一句話,都讓他愧疚,也讓他自責。
可她卻又不要求他做什麼……
夏明博看不透。
夏傾歌倒也不瞞著,她勾唇冷聲道。
「爹,不論你承認不承認,你都已經將你半生的重情重義,傾注到了二姨娘的身上,這是娘這一輩子,從來沒享受過的,她可以不說,但我不想讓她一直委屈著。我說今日這一席話,就是想讓你知道,這一世你虧欠了娘的。」
「是……」
夏明博沉沉的開口,他說的篤定。
「是我欠你娘的,以後我會好好的補償她,傾歌,今日的事,我也會……」
「今日的事,爹怎麼辦,爹自己隨意就好,只不過,我想告訴你我會怎麼辦。」
打斷夏明博的話,夏傾歌的眼裡,帶著些許殺意。
在夏明博面前,她毫不隱藏。
「我不要求爹做任何事,包括查今日一切的真相,但是,我會去查。今日的事,若是旁人所為,那我會秉公處理,一切依律法辦事,可若是這一些的幕後黑手,真的是二姨娘……」
對上夏明博的眸子,夏傾歌勾唇邪笑。
那一笑,讓夏明博心慌。
明明夏傾歌長得嬌俏可人,可是,那笑的邪佞的她,在那一瞬,卻宛若地獄的惡魔,美的動人心魄,卻又讓人由心底生寒。
只聽夏傾歌緩緩繼續。
「若是今日的一切,都是二姨娘所為,我會讓她生不如死。」
最後四個字,夏傾歌說的很慢。
那幾乎是從她的牙縫中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她的恨,更帶著她的決心。
「傾歌,你可不能做傻事。」
夏明博急急的說道。
不是他到現在,還在乎青蓮夫人的命,而是他不想夏傾歌將自己搭進去。
然而,夏傾歌聞言,只是冷笑。
「放心吧爹,我讓人死,會有一百種辦法。」
「……」
「迷香……這種低劣的手段,我是不屑用的,我會讓她全身不能動彈,卻清清醒醒的感受著火燒的痛苦,從衣服燒到肌膚,從頭髮燒到臉頰,想來那一點點的毀滅帶來的絕望,應該遠比昏睡中被燒死,要痛苦的多吧?」
「……」
「或者,應該將她的心剖出來,爹你知道我最喜歡研究毒了,我也想試試研究研究,這人心……到底能有多毒?」
「……」
看著夏傾歌,夏明博臉色不斷變換。
他的心一陣陣的疼。
夏傾歌這性子,像極了當年的他,她為了自己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可以拼了命。
這次排雲閣的一把火,是燒到了她的逆鱗上。
她已經有了決定。
這個時候,他說什麼勸什麼,都沒有一點用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在夏傾歌之前,查出真相,給她一個交代,免得她的手上染了不該染的血,沾了不該沾的黑。
為了一個毒婦,搭上她自己……
不值得。
心裡想著,夏明博目光灼灼的看著夏傾歌,很快他便轉了身離開了。
門外,他正好遇見了夜天絕。
夜色中,夜天絕眸色晦暗不明,可夏明博卻覺得羞愧難當。
他這是被女婿看了笑話了!
夏明博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他什麼都沒說,快速去了前面,他要親自盯著,以最快的速度,將今日的事查個清清楚楚。
看著夏明博離開,夜天絕緩緩進了房間。
彼時,夏傾歌正坐在岳婉蓉的身旁。
她目光灼灼的看著床上昏迷的岳婉蓉,臉上帶著濃重的傷感和憐惜,她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甚至沒有發現夜天絕進來。
夜天絕一步步走向夏傾歌。
她剛剛的話,他都聽到了。
他心裡清楚,夏傾歌之所以會說那些話,真的不是為了逼迫夏明博如何,她只是看了岳婉蓉的兩世悽苦,心裡為她娘抱屈。她只是看著這一世,或許能與上一世有所不同,她想再為岳婉蓉爭取一把。
為了岳婉蓉,她甘願在夏明博面前,當這個惡人。
自回府開始,有多少人說夏傾歌精明。
可在他看來,她就是個小傻子。
傻的讓他心疼。
微微嘆息了一聲,夜天絕快速走到夏傾歌身邊,他雙手小心翼翼的放到她的肩膀上,拉著她緩緩靠到自己的身上。
「別想太多了,還有我。」
她的事,就是他的事。
他早就說過了,他會一直站在她的身後。
突然依偎到了夜天絕的身上,聽到了他的話,夏傾歌才回過神來,她覺得自己剛剛凝聚在心頭的那股子堅強,仿佛被他的一句話,瞬間擊的潰不成軍了一般。
身子軟軟的靠在他的身上,夏傾歌低聲道。
「查到什麼了嗎?」
「已經在查了,若是有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謝王爺。」
她這一刻,心思真的有些亂,哪怕活了兩世,哪怕她死過了一次,她依舊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堅強。今夜,若是沒有夜天絕在,她也能處理這些問題,只是狀況和局面,都會糟很多吧?
聽著夏傾歌的話,夜天絕抬手,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他緊緊的抱著她,低聲道。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
「我……」
「你也累了,去軟塌上休息一會兒吧,金嬤嬤在門外候著,我讓她進來侍候著。其他的事交給我,最遲明日中午,我保證給你個結果。」
明著,他有戰王府的勢力。
暗著,他有幽冥山莊的人馬。
夏傾歌心明鏡似的,夜天絕出手,查起來要比她自己動手快得多。
雖然這份心意,她接受的並不心安理得。
可她終究還是點了頭。
一方面,她擔心岳婉蓉,她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真相,將麻煩解決了,另一方面,就如夜天絕所說,他們之間不需要謝一樣,他們既然彼此敞開了心,她就應該將他當成自己人。
他們需要走進彼此的世界裡。
這件事,她不應該將夜天絕隔絕在外。
微微嘆了一口氣,夏傾歌點點頭,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