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放臉色灰白,他極力隱忍著,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看向皇上,他恭恭敬敬的開口。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兒臣……告退……」
話音落下,夜天放轉身離開,單從身影上來看,他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他那虛浮的腳步,泄露了他的緊張。
皇上這是動了廢太子的心思了。
若是如此,他少不得要提前籌謀。
皇權之爭,從來都是一條血路,那龍椅,也是用血染成的,若是皇上逼的太緊,也怨不得他翻臉無情。
心裡暗暗做著盤算,夜天放快速離開。
只是夜天放才出御書房,就被清香攔下了,只不過,因著皇上的懷疑還有交代,夜天放心有顧及,他並沒有去鳳棲宮,而是讓清香給皇后帶了話。他說的很簡略,不過,他知道皇后會有自己的路子,去探查消息,她能聞一言而窺全部。
這些,就靠皇后自己了。
他得趕緊回太子府,去安排富安縣的事,否則,他真的離被廢不遠了。
因著金礦的事,夜天放再也顧不上夏傾歌了,連帶著夜天絕,一時半會兒他也騰不出手來報復。
這倒是讓夜天絕滿意。
御書房裡。
皇上看著獨獨站在那,不發一言,卻又讓人無法忽視的夜天絕,他半晌才開口。
「夏傾歌的事,最遲今日入夜,朕會給你個結果。」
「謝父皇。」
「天絕……」
低聲喚著夜天絕的名字,皇上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他眼神炙熱,又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許久,皇上才低聲開口問道。
「你跟朕說實話,太子宅子裡的東西,可與你有關?」
皇上相信夜天放不會那麼蠢,這翻龍石刻的事,肯定是他人所為。
可這事讓他心裡膈應。
他藉機罰夜天放,也算是敲打,免得夜天放心一點點的大了,更加的行事乖張,不知所謂。
可是,他需要知道事實。
夏傾歌被關押,夜天絕心裡對夜天放有怨,在這個檔口上出了翻龍石刻的事,他少不得要懷疑夜天絕。
聽著問話,夜天絕緩緩看向皇上,四目相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迴避。
「父皇,此事與兒臣無關。」
「真的與你無關?」
夜天絕燦然一笑,他衝著皇上靠近兩分,聲音也壓低了不少。
只聽夜天絕緩緩開口。
「父皇,翻龍石刻的布局,是誰所為兒臣不知,但兒臣知道,這事漏洞頗多。
誠如太子所言,他就算有不臣之心,也不可能蠢的在皇城內自己的宅子裡,做這種見不得光的東西。常州天高皇帝遠,他隨便找個地方弄出來,不但方便,而且安全。
想來,父皇也是不信這事的,父皇懲罰太子,不過是敲打罷了。
由此可見,這布局不怎麼樣,手法也太過溫吞。
兒臣是帶兵打仗的,更喜歡那種真刀真槍,生死相搏的手段,這翻龍石刻的事,兒臣沒做,也不屑去做。
不過,既然父皇問了,兒臣也得坦誠交代,天牢內兒臣托人打點過,兒臣也去見過夏大小姐,昨夜兒臣留宿天牢,一早是從天牢過來的。」
夜天絕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皇上的眼睛。
人說,透過眼睛,能看穿人心,他就是要讓皇上,看到他的坦蕩。
皇上自然是看到了的。
看著夜天絕的模樣,聽著他的話,皇上不禁搖頭。
「你讓朕說你什麼好?」
「父皇指什麼?如果是翻龍石刻的事,兒臣不需要父皇說,用太子的話說,兒臣清者自清,真相大白之時,父皇會知道的。如果是兒臣留宿天牢的事,兒臣倒是希望父皇說……成全。」
「成全?」
呢喃著這兩個字,皇上眸子不由微微縮緊。
「你真的就認準夏家的丫頭了?」
「是。」
「天絕,你可知道,這夏傾歌有天命煞星之名?雖說上善大師給否了,可這名聲傳了多年,早已深入人心。加上因著這件事,他被安樂侯送到甘霖庵多年,少了諸多豪門貴女該有的教導,她並不適合當一府王妃。
更何況,未來之事不可期,以後形勢如何,誰都不能預料。
你有皇子之身,更有戰王之名,未必不能更進一步,娶個家族勢力更龐大的女子,得一族支持,或許對你更有好處。」
聽著皇上的話,夜天絕微微一笑。
皇上這一席話,倒像是父子談心,所有事他都說的直白,甚至有些不該說的,他也都說了。
夜天絕知道,這裡面有試探的成分在,可也少不得有幾分真心。
嚴格說來,皇上待他也算不錯了。
心裡想著,夜天絕緩緩開口,「父皇,你把話說的這麼明白,兒臣不妨也說兩句可能會過格的真心話。」
「你說。」
「父皇,夏傾歌很好。」
「……」
「天命煞星之說,本就是無稽之談,兒臣從來不信這些。
父皇說的沒錯,夏傾歌在甘霖庵長大,不同於皇城內的千金小姐,舉止行為規規矩矩,可是她行事也未曾有過半分差錯,而且舉手投足間,有著那些千金小姐不曾有的大氣,這樣的女人相處起來,比之小家碧玉,要更適合兒臣。
至於父皇說,兒臣有皇子之身,有戰王之名,這也對。
兒臣帶過兵,有揮兵四海,指點江山的能力,也可能更進一步,如父皇而今這般縱覽天下。
可是父皇,能和喜歡,是兩回事。
坦誠的說,兒臣對於那個位子,並沒有太多的想法,與其日日埋頭於奏摺里,被國家大事所擾,兒臣更想騎著馬,帶著心愛的人在外面多走走,那種恣意的日子,才是兒臣想過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有朝一日,父皇肯給兒臣機會,讓兒臣去拼一把,兒臣也不需要倚仗誰家的勢力。
這天陵是皇家的天陵,更是百姓的天陵,若是每個皇子,都憑藉聯姻集結一黨,那這朝堂、這皇城貴族權臣,少不得要相互勾連,黨同伐異,若是如此,只怕天下危矣。
皇朝更迭,是皇家的悲劇,更是百姓的悲劇。
那樣的場面,兒臣也不想看到。
所以,依兒臣之見,安樂侯是個閒散侯爺很好,夏傾歌也很好,當然,若是父皇肯成全兒臣,那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