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天絕說,公子身上的毒還沒有清理乾淨呢,而且這毒,只怕一般人也治不了。他勸公子不要將路走窄了,否則,若是日後求到了他的門前,就怨不得他心狠了。」
皇甫離傳話,倒是盡職盡責。
甚至於原本夜天絕沒有那麼凌厲的警告,到了他的嘴裡,也變得犀利異常。
皇甫霖聽著,忍不住動手,將身旁的桌子拍得粉碎。
「該死。」
用他身上的毒來威脅他……夜天絕倒是好手段。
只是,真以為這世上除了一個夏傾歌,就再沒人能治療他身上的毒了嗎?真以為拿捏住了這一點,就可以讓他乖乖順服,不再生事端了嗎?
他做夢。
神陰冷冷的,冷冽如刀,皇甫霖目光灼灼的看著皇甫離,他厲聲吼道,「這些都是夜天絕說的?你確定自己沒有添油加醋?他可還說了其他的?」
「屬下不敢欺瞞公子,這些話全是夜天絕的原話,屬下絕不敢添油加醋,更不敢有所隱瞞遮掩,他只說了這三句。」
「好……好一個夜天絕。」
皇甫霖冷冷的說著,之後,他便陷入在了自己的憤怒中。
許久,他的目光才落到皇甫離的身上。
「你應該知道,本公子用人的規矩,你現在這副模樣,已經不適合在本公子身邊侍候了,你明白嗎?」
聽著皇甫霖的話,皇甫離就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
抬頭看向皇甫霖,皇甫離點頭。
「屬下明白,公子不養廢人,這些年,公子一直將屬下帶在身邊,對屬下恩重如山,這些屬下都銘記在心。日後,屬下不能在公子身邊侍候了,還請公子好好照顧自己,務必喜樂平安。」
話音落下,皇甫離緩緩起身。
因著身子的緣故,也因著心裡還帶著幾分奢望,奢望皇甫霖能喊住他,給他一條活路的緣故,是以皇甫離的動作很慢。
他希望這段時間變得很長,長到皇甫霖可以改變主意。
然而,皇甫霖開口,給他的只有絕望。
「你明白就好,既如此,就出去領罰吧,別髒了這屋子。若是有來世,你記得把本事修煉的好些,本公子可不希望來世再遇見,你還是這窩囊樣。」
臨到死,皇甫霖的嘴裡,也沒有一句好話。
多年的感情,終究敵不過「有用」二字。
皇甫離心不禁泛涼。
他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在青雲山谷之外,他對那些被困在青雲山谷里的護龍衛,有多冷血冷情。熬戰說的對,當時他能夠捨棄那些人,已然不仁不義,而現在,他也成了被捨棄的那一個。
因果循環,一切都是報應。
報應!
在心裡念叨著,皇甫離心如止水,再無奢望,他踉蹌著往屋子外走。
既然要死,那就痛快的死好了。
只是,讓皇甫離沒想到的是,當他要到門口的時候,皇甫霖竟然真的開了口。
「等等。」
聽到聲音,皇甫離的心不禁一顫,他快速頓住腳步轉身。
即便臉上依舊平靜,看不出什麼波瀾,可是他的心裡已然跌宕不已了。那股剛剛被壓抑下去的期待,像是燎原的星火一樣,一下子又燃了起來。
難不成,皇甫霖真的能放他一條活路?
心裡正想著,皇甫離就聽到皇甫霖毫無感情的問道。
「你之前說,夜天絕誅殺咱們護龍衛的時候,用的是一種淡粉色的粉末,像是化屍粉?」
沒想到皇甫霖要問的是這個,皇甫離不禁一愣。
他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不過,皇甫離還是很快給了回應。
「是,雖然屬下沒有細問,可是那東西也曾用在屬下的身上過,只有一點,卻可以讓傷口不斷擴大,若不是夜天絕還存了留屬下的命,讓屬下回來傳話的心思,那屬下應該也已經慘死在化屍粉之下了。那東西的效果,比我們之前見過的化屍粉,效果要好很多,應該是出自戰王妃之手。」
皇甫離開口,事無巨細,他想表現出一副對皇甫霖依舊有用的模樣。
只有有用的人,才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騙不了自己,他是想活著的。
哪怕氣海被毀,功夫被廢,哪怕手筋斷了,再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可他依舊想要活著。
苟延殘喘,活著就好。
然而,他如何想,在皇甫霖看來,顯然並不多重要。聽著他的話,皇甫霖只眉頭緊鎖。
「夏傾歌,又是夏傾歌。」
她到底有多少手段?她的醫術,又到底有多強?她那樣一個近乎傳奇的女人,怎麼會死心塌地的跟在夜天絕身邊?夜天絕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老天爺不能讓他先遇上夏傾歌?為什麼要讓夜天絕捷足先登?
心裡想著關於夏傾歌的事,皇甫霖不禁有些入神,以至於他直接將皇甫離拋在了腦後。
一直到許久過後,他回過神來,看到皇甫離的時候,還有些詫異。
「你怎麼還在這裡?下去領罰!」
短短一句話,就將皇甫離徹底的推進了深淵裡。自此,世上再無皇甫離,而皇甫霖的身邊,也少了一個得力的爪牙。
……
閒雲山莊。
因著夜天絕對上皇甫霖的事,整個閒雲山莊的人都有些緊張,哪怕是他回來之後,大家也都聚在一起,說說當時的情況,分析分析接下來的布局,一刻都沒有鬆懈。
一直到入夜,大家一起吃了東西之後,才各自散了去休息。
夏傾歌則趁機去看了軒轅文一趟,見軒轅文狀況還好,這才回了院子。
夜天絕倒是沒去軒轅文那。
因為,他之前迷惑小羽的那場戲,還得繼續呢。
卻說小羽這邊,一早從素問那裡知道了夜天絕和夏傾歌拌嘴爭吵,產生了矛盾,她心裡還有幾分竊喜的。之後,她也去找下人們打聽過了,事實確實和素問說的那樣,夜天絕是因為夏傾歌私自去了軒轅文那,才產生了不滿的。
可是沒成想,夜天絕出去一趟之後,回來便和夏傾歌又摟又抱的。
他們兩個人,如膠似漆一如從前了。
這場面小羽即便沒見,卻也是聽說了的,她這心裡如何能痛快?一入夜,小羽便忍不住躲開了素問,隻身去了軒轅文的院子。
讓軒轅文辦的事,必須加緊。
因為夜天絕早有交代,若是小羽來,看守的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小羽很順利便進了軒轅文的房間。
彼時,軒轅文正在換寢衣。
沒想到小羽會這麼堂而皇之的推門而入,軒轅文衣衫半褪,在燭光的映襯下,倒是多了幾分曖昧的味道。
看著小羽進來,軒轅文快速將衣衫攬好,他眉頭微蹙。
「怎麼不敲門?」
「你在質問我?」
對上軒轅文的眸子,小羽的臉上毫無懼色,相反,她看向軒轅文的眼神中,還多了幾分欣賞和玩味。
軒轅文能感覺到,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獵物一樣。
他心底不由的生起一絲惡寒。
毛骨悚然!
眼神更清冷了不少,軒轅文隨即坐到窗邊的椅子上,端著茶杯細細品茶,之後才道。
「我是在質問又如何?」
「呵……」
聽著軒轅文的話,小羽清淺一笑,她邪魅輕佻的開口。
「軒轅公子,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且不說本姑娘沒瞧見什麼,就算真的看到了滿室春色,你一個大男人,也說不上什麼吃虧的,不是嗎?既如此,你又何必斤斤計較?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別弄得跟本姑娘奪了你的貞潔似的。」
一邊說著,小羽一邊坐到軒轅文的身邊。
也不客套,她直接動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優哉游哉的輕咂。
之後,她才眼神灼熱的看向軒轅文。
「不過說真的,軒轅公子,真沒想到你這錦袍之下,藏的身子倒是不錯。若不是先看上了夜天絕,單看你這身子,我都有點喜歡你了。」
「別,小羽姑娘的喜歡,我可承受不起。」
這種女人,愛的瘋狂,愛的變態。
被她喜歡上,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夜天絕一個人倒霉,已經夠慘的了,可別再把他拉下水。
他受不起。
聽得出軒轅文話里的嫌棄,小羽不禁嘟嘟嘴,猛地將茶杯放到桌上,她整個身子都衝著軒轅文的方向傾了傾。
「怎麼,你看不上本姑娘?」
「不敢。」
軒轅文淡淡的說著,他話音落下,小羽便冷冷的笑了一聲。
「什麼敢不敢的?說到底,你和夜天絕一樣,都是被夏傾歌那小妖精迷了神志,都覺得她才是最好的,所以對其他女人才提不起興趣的。」
小羽的話,讓軒轅文的眼神,瞬間更冷了不少。
他看著小羽,毫不猶豫道。
「有事說事,別四處胡扯,你對我也沒什麼心思,我對你也沒有情意,男歡女愛兩情相悅,這與其他人有什麼關係,你何苦非要扯上傾歌?」
「我就是喜歡扯上她,我就是喜歡詆毀她,你能怎麼樣?」
「你……」
「別動怒,」衝著軒轅文微微勾唇,小羽淺笑,「你這身子,可還得靠我呢,若是你動了怒,對我大吼大叫的,我這心情一不好,以後不幫你治療了,那你是死是活,可就得聽天由命了。人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你就還能看看你心愛的小妖精,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小羽的話,像是掐住了軒轅文的下顎,讓他有種無力的窒息感。
他厭惡這種受人擺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