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是一方面。
可是,他們的關心都很理智,並不會讓自己所謂的關心,去打亂軒轅文的治療。
軒轅文好起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將大家的反應看在眼裡,鬼醫尊使愈發的滿意了不少,他點點頭,這才看向夏傾歌。
「丫頭,你跟我來一趟。」
也不說是什麼事,話音落下,鬼醫尊使直接向偏廳走去了。
看著鬼醫尊使的模樣,大家心裡不免有些疑惑,同樣,夏傾歌剛剛稍稍放鬆的心,也一下子懸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看著鬼醫尊使的背影,莫名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難道,軒轅文的狀況,並沒有他們最初預計的那麼好?
難道,他的身體又出現了什麼其他的異常?
夏傾歌心裡直打鼓,半晌,她才稍稍回過神來,忐忑的看了夜天絕一眼,之後她才追著鬼醫尊使的腳步,去了偏廳。
夏傾歌進來時,鬼醫尊使已經坐下了,他的臉色不大好看。
瞧著他那模樣,夏傾歌忍不住開口。
「尊使大人,是不是軒轅文的身子,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是說,咱們之前的治療,有哪不到位的?」
「你別胡思亂想,先坐下。」
「哦……」
聽著鬼醫尊使的話,夏傾歌愣愣的應聲,隨即坐在椅子上。只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讓她沒有辦法安寧,她坐下也覺得腿有些發軟,身子倒是有些僵硬。
看著夏傾歌那模樣,鬼醫尊使不禁嘆了一口氣。
也不繞彎子,鬼醫尊使沉沉的道。
「我剛剛為軒轅公子診斷了一遍,依照他的狀況來看,我們之前的治療,是十分見效的,他的情況也比我們最初預想的,可能還要好一些。只是丫頭,你比我更了解軒轅公子的情況,你應該清楚,即便他病情穩定住了,而且醒來後稍有好轉,但這也是暫時的。」
一旦軒轅文再次病發,那情況會演變成什麼樣,就很難說了。
所以,乾等著不是辦法。
夏傾歌如今這狀況,其實鬼醫尊使很不願意再給她施加壓力,可是,他也想逼夏傾歌一把。很多時候,人的潛力是在逼迫中激發的,或許多給她一些壓力,她也能多創造出一些奇蹟。
不過這話,鬼醫尊使並沒有說出口。
聽著鬼醫尊使的話,夏傾歌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她抿了抿唇道。
「尊使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軒轅文如今狀況雖然穩定住了,但是我們依舊不能坐以待斃,任其發展,否則一旦再次發病,後果不堪設想。而且,依照尊使大人的意思,若是再有下次,我們今日所用的針法,也怕是不管用了吧?」
「嗯。」
鬼醫尊使點點頭,他快速道。
「正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對他的病狀,才不那麼看好。丫頭,咱們還是得儘快想辦法。否則很可能就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那這狀況,軒轅文知道了嗎?」
「知道了。」
鬼醫尊使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他的心情,並不比夏傾歌輕鬆。
「軒轅公子醒來之後,神志還算清醒,而且他似乎對自己的病情有所覺察,所以一直在問我。按說他如今這個狀況,我不便和他多說,可你也清楚,這事關生死的事,他有知道的權利。」
「嗯。」
夏傾歌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軒轅文的確有知道自己病情的權利,只是,有些話的說法不一樣,聽者的感受也不一樣。也不知道鬼醫尊使是怎麼和軒轅文說的?而軒轅文聽完了那些話之後,又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
現在,他還好嗎?
心裡浪潮跌宕,夏傾歌久久平靜不下來。
鬼醫尊使明白她的心思,索性道,「軒轅公子並沒有那麼脆弱,也許是久病的緣故,對於生死,他可能比別人還要看得更透兩分。他的狀態挺好的,還讓我出來之後,要勸著你們,不要太為他擔心。」
聽著鬼醫尊使這話,夏傾歌的心裡,愈發的不是滋味了。
其實她很清楚,軒轅文是惜命的。
越是惜命的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就越沒有辦法做到處之泰然。而軒轅文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堅強,其實也不過是不想讓他們擔憂罷了。
心裡想著,夏傾歌緩緩對上鬼醫尊使的眸子。
「尊使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稍後一點,我再請水長老、雲長老一起,咱們坐下來好好研究研究軒轅文的病情,想想下一步的治療方法。現在,我想先去看看他。」
「去吧。」
一邊說著,鬼醫尊使一邊點點頭,低聲囑咐。
「不過,你進去瞧了之後,最好也平靜點,免得他情緒起伏,對身子不好。」
「我明白。」
夏傾歌說著,急忙起身,之後匆匆的衝著鬼醫尊使行了個禮之後,她便出了偏廳,去了軒轅文的屋子外。
彼時,夜天絕和司徒浩月正要進去,見她回來了,他們也沒多問鬼醫尊使和她說了什麼,而是帶著她一起,先進了軒轅文的房間,去探望軒轅文了。
屋裡,一進來就能聞到一股淺淺的血氣,混雜著藥味,很不好聞。
夏傾歌聞著,不禁有種作嘔的感覺。
夜天絕瞧著,急忙扶住她,「怎麼樣?不舒服嗎?要不你先出去吧……」
「沒事。」
夏傾歌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將那股不舒服的感覺,盡力壓下來,之後才隨著夜天絕一起往裡走。
彼時,軒轅文正在床上躺著,許是也聽到了動靜,他正歪著頭看向他們進來的方向。瞧著夜天絕、夏傾歌他們,他還微微勾唇,勉強在慘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來。
「你們來啦……讓你們擔心了吧?」
軒轅文開口,聲音很輕很輕,那細若遊絲的氣息,仿佛雖是都可能中斷,讓人聽了心一顫一顫的。
夏傾歌瞧著,眼睛不禁微微發酸。
在夜天絕的攙扶下,她上前兩步到床邊,「別說那麼多,伸出手來,我先給你瞧瞧。」
聽著夏傾歌的話,軒轅文不禁笑了笑。
他緩緩伸出手。
雖然並不願夏傾歌為自己診脈,讓她為自己擔憂,可是到了這會兒,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拒絕,只是讓她更難過,讓大家更揪心罷了。
為軒轅文診脈,夏傾歌極用心。
和預想的差不多,軒轅文的脈象倒是穩定了不少,連帶著屍蠶涌動的跡象,也都退散了。現在,他仿佛恢復到了沒有病發時候的狀態。可夏傾歌知道,他的情況比那時糟糕許多。
而且,他的身子已經經受不住任何意外了。
看著軒轅文,夏傾歌緩緩收回自己的手,她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軒轅文見狀,倒是輕輕的笑了笑,他開口道。
「我這身子,我是清楚的,從中了屍蠶的那一日開始我就知道,死不會太遠。有你和司徒,還有幾位長老這麼一次次的幫忙,讓我活到現在,我其實已經很滿足了。人終有一死,能遇見你們,我就算撒手人寰,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這一段話說下來,軒轅文的力道消耗不少,他忍不住連連咳嗽,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可是這話說了後,他心裡舒坦。
像是了無牽掛了一般。
夏傾歌瞧著他那模樣,不禁側頭看向一邊,她怕再看軒轅文的樣子,她的眼淚會止不住的往下掉。
夜天絕瞧著,用力摟住夏傾歌,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給她無聲的安慰。
之後,夜天絕才看向軒轅文。
「軒轅,你也別太悲觀了,你的狀況如今已經穩定了下來,至少在短期內,不會出什麼其他的問題。傾歌和鬼醫尊使,還有水長老、雲長老他們都在想辦法,而我這裡也得到了一些關於治療屍蠶的消息,或許能夠有轉機。你要記著,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人可以信命,但不能不做努力,就認命了。軒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夜天絕的話,每一個字都說的很重,那口氣仿佛要將每一個字都烙印在軒轅文的心裡,從而給他力量一樣。
聽著他的話,軒轅文緩緩看向他,之後,他輕輕點頭。
「我知道,放心,我很惜命的,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放棄的。只是,我這身子,少不得要讓你們多費心了。」
「咱們是兄弟,是朋友,你這話就見外了。」
「是啊,咱們是兄弟。」
對上夜天絕的眸子,軒轅文幽深的眼神里,帶著幾分滿足。
兄弟,這十分親近的字眼,本是屬於他和軒轅景的。可是為了皇位,為了江山,為了不切實際的開疆擴土,軒轅景越走越偏,直到走到了他的對立面,兩相為敵,不死不休。
可結果如何?
軒轅景不過是遭人利用,最後只落得個死無全屍。而他,被軒轅景算計,中了屍蠶,整日裡在痛苦中掙扎,生不如死……
他們這兄弟,未免活的太過悲涼了一些。
反倒是和軒轅景決裂之後,他和夜天絕、司徒浩月等人走到了一起,他在他們的身上,體會到了什麼叫真正的兄弟情。
這輩子,能夠認識他們,也不枉他在人間走一遭。
江山如何?權勢如何?
唾手可得的江山,以及隻手遮天的權勢,說到底都不如活的舒服自在重要。而有一些知心的朋友兄弟,有一些能在生死關頭,用力拉他一把的人,這就是人生最大的舒服自在。
想著,軒轅文臉上的笑意,不禁更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