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雲長老點頭,「之前,丫頭也給軒轅文施過針,不過效果並不怎麼明顯,但尊使查看之後說,其實這次施針是有效果的,只是有幾處下針的力道還不夠,所以想要再試一試。試試也好,試試就有希望。」
雲長老也不求別的,他只希望,軒轅文的狀況能稍稍穩定穩定,最好是能醒過來。
人這一輩子,生不控制在自己的手裡,那是沒有辦法。
可是,若是連死也不能自己控制,未免有些悲涼。
雲長老希望軒轅文能醒過來,至少他能面對著自己的生死,做到心裡帶著兩分坦然,從容面對。如此,就算是之後治療的結果不盡如人意,黃泉路上,也沒什麼可遺憾的。總好過於渾渾噩噩之間,渾然不覺,就已經沒了氣了的好。
剩下的這些話,雲長老沒有說,不過夜天絕能夠看出一二。
他的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轉頭看向屋裡,夜天絕也不再多言,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是等。
這一等,就是將近兩個時辰。
等到房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就見水長老攙扶著夏傾歌,緩緩走出來。只見夏傾歌臉色慘白,額上全是汗水,她的眼神也帶著幾分迷離渙散,那樣子簡直到了虛脫的邊緣。
若不是有人攙著,只怕她會直接栽倒。
夜天絕沒想到夏傾歌會這樣,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直接將夏傾歌打橫抱了起來。
眼裡滿滿的都是憐惜,夜天絕凝眉道。
「傾歌,你怎麼樣?」
許是太過擔憂的緣故,夜天絕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顫抖。
聽著夜天絕的問話,知道他心裡著急,夏傾歌勉強的抿了抿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夏傾歌的聲音很淺,那聲音揪動著夜天絕的心,也揪動著大家的心。司徒浩月幾個人,全都圍了上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夏傾歌,不敢開口。而雲思思看著夏傾歌那樣子,更是眼睛泛紅,眼淚不斷在眼眶中打滾。
還是水長老,嘆息著開了口。
「丫頭為軒轅文施針,耗費了不少的精力,天絕,你先抱著她回房休息吧。雲老頭,你過去照應著,給她也瞧瞧。最好再弄些滋補的方子,給她補一補。」
到底是孕婦,身子要比旁人弱一些。
若非這次,他們需要三個人一起動手施針,他是絕對不會讓夏傾歌動手的。這樣的消耗,對她來說真的太恐怖了。
「嗯。」
雲長老應了一聲,隨即看向夜天絕和夏傾歌,他低聲道。
「走吧,先回你們院子再說。」
聽了這話,夜天絕自然也不好多說,也不管其他人,他抱著夏傾歌,直接大步流星的出了軒轅文的院子,往自己的院子走。
眼下,夏傾歌最要緊。
能夠感受到夜天絕的心跳,砰砰的,一聲接一聲,帶著心慌,也帶著擔憂。
夏傾歌緊緊的依偎在他的懷裡,十分安心。
輕輕的抬手,撫摸著夜天絕的心口,夏傾歌慘白的臉上緩緩露出一抹淺笑,「沒事的,別擔心,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休息一會兒就好。你這樣,我會心疼。」
夏傾歌的話,夜天絕都聽到了,只不過他抿著唇,沒有回應。
見狀,夏傾歌不禁淺嘆了一聲,「生氣了?」
「沒有。」
他怎麼捨得生她的氣?他不過是看著她這模樣,有些心疼而已。可到了這會兒,他即便心疼,又能說什麼?說她不應該不珍惜自己的身體?說她不應該那麼拼命的救軒轅文,而讓自己變得虛弱不堪?
人命面前,生死攸關,那種話他說不出口。
他只氣自己幫不上夏傾歌。
聽著夜天絕生硬的回應,夏傾歌的手臂,緩緩攬上他的腰抱著她,她試圖用自己的溫柔,來緩解的他的憤怒。
像是貓兒一樣,夏傾歌低聲道,「口是心非,我知道,你是生氣我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
「你知道?」
「嗯,知道,」頭在夜天絕的懷裡蹭了蹭,夏傾歌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之後她才繼續,「不過我更知道,就算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會寵著我,照顧我的。所以,我和鬼醫尊使、水長老一起,幫軒轅文治療的時候,沒有一點後顧之憂。而且,我雖然累了一點,可結果還不錯。」
之前在軒轅文房間門口,夜天絕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夏傾歌的身上,他根本沒來得及問軒轅文情況怎麼樣了?
現在聽夏傾歌說,他才想了起來。
低頭看向夏傾歌,夜天絕憐惜的眼神里,也更多了幾分炙熱。
「傾歌,你說結果不錯?」
「嗯。」
見夜天絕的語氣不再那麼生硬了,夏傾歌這才笑笑,只要他不生氣,她也就安心了。窩在夜天絕的懷裡,夏傾歌緩緩閉上眼睛,一邊休息,一邊輕聲對夜天絕道。
「針法是水長老和鬼醫尊使一起研究出來的,我們三個人同時行針,相互配合。軒轅文雖然現在還沒醒,不過,他亂竄的脈搏已經穩定下來了,活躍起來的屍蠶,也被控制住了。若是不出意外,最遲今晚,他應該就能醒過來。」
雖然距離治癒屍蠶,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可是眼下軒轅文的狀況能控制在這個地步,已經很可喜了。
微微鬆了一口氣,夜天絕的眉眼間,也更多了幾分溫柔。
看著夏傾歌,他眼神寵溺。
「軒轅文的狀況稍稍穩定,你也就安心了。之後,你就好好休息吧,反正還有鬼醫尊使和水長老在,未必事事都需要你,你也能偷偷懶。傾歌,軒轅文重要,你在我心裡更重要,我不允許你再這麼不顧自己的身子,去拼命了。」
夜天絕這話,也沒避諱著誰,跟在他後面的雲長老,聽的一清二楚。
作為一個醫者,雲長老自然是不願聽到這樣的話的,畢竟若是人人都有私心,那誰來為病人大公無私,拼命救治?
可作為一個長輩,看著夏傾歌這模樣,聽著夜天絕這話,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畢竟夏傾歌是個孕婦,情況特殊。
夜天絕說這話,情有可原。
只不過,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雲長老自認對夏傾歌也有幾分的了解。他幾乎可以肯定,即便今日這話夜天絕說的更認真一些,夏傾歌現在聽著,還能點頭應應,可一旦再有狀況,她還是會將這些話拋到腦後,不要命的往前沖,去救人。
她這心裡,終究是存了良善,少了幾分私心的。
心裡想著,雲長老不禁笑了笑,若是所有醫者,都有夏傾歌這等心懷,那何愁醫術不興?人命難救?
房裡。
夜天絕抱著夏傾歌,很快就回來了,他直接帶著夏傾歌進房,而後將夏傾歌放到了床上。
夏傾歌閉著眼睛,沒有開口,她氣息均勻,顯然已經睡著了。
夜天絕瞧著,心疼的緊。
轉頭看向雲長老,夜天絕壓低聲音道,「雲長老,你過來幫傾歌瞧瞧。」
「嗯,交給我吧。」
淺聲說著,雲長老快速上前,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而後拉起了夏傾歌的手腕,為她診脈。
和預想的差不多。
施針本就耗費精力,尤其是夏傾歌這次配合著鬼醫尊使和水長老,用了難度極高的針法,這對她本身的精神力消耗,以及原本的針術挑戰,都是極大的。她現在會感覺到疲累,精疲力竭,也是正常的。
好在,除了疲累之外,她這身子倒是沒有什麼其他的不妥。
尤其是孩子……
由脈象來看,孩子的並沒有受什麼影響,而且狀況很不錯。並且雲長老還發現,若是自己沒診錯的話,夏傾歌這肚子裡,應該不是一個小傢伙。等生產過後,夜天絕和夏傾歌,怕是要圍著孩子轉,有的要忙了。
想著那畫面,雲長老的臉上不禁更多了幾分笑意。
尤其是想到夜天絕,那麼挺拔的一個男人,要為孩子笨手笨腳,手足無措,那場面怎麼想怎麼覺得歡樂。
夜天絕在一旁看著,大惑不解。
「長老,你……」
「沒什麼,沒什麼。」
衝著夜天絕擺擺手,雲長老收斂起自己的笑意,對於夏傾歌肚子裡是幾個孩子的事,他隻字未提。
這種事,還是讓夏傾歌自己告訴夜天絕的好。
這也算是他們夫妻倆的小情趣了。
看著為夜天絕,雲長老只道,「丫頭只是施針耗費了不少精力,有些累了,其他的倒是沒什麼不妥。這樣吧,我開個滋補的膳食方子,你交給金嬤嬤、涼嬤嬤,讓她們去準備著。眼下讓丫頭睡著,等她醒了之後,把吃的端上來,讓她吃好了,用不了多久她也就好了。」
雲長老這話,讓夜天絕懸著的心,徹底的放鬆了下來。
他看著雲長老,眼底帶笑,「那就有勞雲長老了,傾歌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嗯,放心吧,好好照顧著,沒什麼大問題。」
「那就好。」
夜天絕說著,只覺得壓在自己心上的石塊,微微鬆了不少。
扭頭看向床上的夏傾歌,她眼神溫柔至極。
夜天絕素來沉穩,辦事也很老辣,雲長老也見過他運籌帷幄的樣子,心裡很欣賞那樣的男人。可是,雲長老也看得出來,人都是有多面的,而夜天絕尤是如此。一旦遇上夏傾歌的事,他青澀的就像是鄰家沒長大的孩子,稚嫩的可愛。
雲長老看著,不禁笑著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