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又下起了鵝毛大雪。
雪花簌簌而落,掛在樹枝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蘇妘躺在床上,心說,經歷這一次,蕭陸聲該會相信自己了吧?
正想著。
外邊有了動靜。
應該是蕭陸聲來了。
她閉上眼假寐。
不會兒,有一陣寒風吹來,車軲轆的聲音在她床前停下。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男人上了床。
「王妃。」他的聲音清冷。
蘇妘一驚,他喊自己做什麼?到底要不要睜眼?
「等這場大雪過去,同本王進宮覲見父皇、母妃。」
他真的在跟自己說話!
蘇妘裝不下去了,睜眼後,有幾分尷尬。
「妾身都聽王爺的。」
她比一隻貓兒還溫順,那雙好看的眸子,像是會蠱惑人心一樣,讓他多沉浸了一會兒。
蕭陸聲看著她,從前,她對蕭御也是這般溫柔小意的嗎?
肯定是了,那可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蘇妘不知道男人在想什麼,但卻想和他聊一聊,於是打破沉默,「今天真是嚇死我了。」
聞言,蕭陸聲側目去看她,「本王還以為你不怕。」
「怎會不怕?」她一副嬌氣的樣子,「妾身都嚇死了。」
嚇死了嗎?
可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還關心著他有沒有受傷。
又要演,演技還爛。
看他不信的神情,蘇妘再一次肯定道:「王爺,妾身真的嚇著了,真害怕以後妾身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怕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會。」
不會嗎?
男人抿著唇,嘴唇微微勾了一下,說道:「以後出門,帶上侍衛。」
他說讓自己出門的時候帶上侍衛,這是把她的安危也考慮上了?
想著,蘇妘道:「王爺,妾身斗膽,替您把個脈可以嗎?」
「作甚?」
「妾身幼時,一直不得家人關注,為了博得關注,自幼研習醫書,頗有幾分天賦,或許真能幫王爺治腿呢?」
蕭陸聲側目看著她,如此年輕,且從未出什麼後宅的女人,難道比太醫院的太醫們還厲害?
他是不信的。
可是,看著她那雙認真的眸子,拒絕的話咽了下去,似想到什麼,便說道:「既如此,不如你先治本王臉上的疤痕?」
治腿,多半是要扎銀針的。
如果她的乖順是裝的,又或者學藝未精,把他治療得全癱了……
可是,治臉就不一樣了,不過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疤痕膏。
哪怕是她給自己下毒,也還有太醫院的太醫們保駕護航!
兩人面面相覷著,蘇妘點頭,「行,如果我能讓你臉上的疤痕治好,你就讓我幫你治腿。」
還好她是原書里,作者設定的天賦異稟的醫者,要不然怎麼製藥,讓女主蘇雨曦成為全家人的寵愛,由此開啟開掛般的人生?
「可。」
蘇妘笑著,「王爺拉鉤。」她伸出小手指。
蕭陸聲只覺得幼稚。
那種感覺就像,給了她幾分顏色,她要開染坊了。
他閉上眼,「本王決不食言。」只要她一切都是真的,或者演得徹底!
大雪整整下了三日。
香茗帶著幾個丫鬟在院子裡堆了雪人,用樹枝,和盛開的山茶花裝點成了雪花姑娘。
蘇妘坐在窗邊,開了一點窗戶,看她們戲耍。
清寧道:「香茗她們每年都會堆雪人,總也堆不夠。」
蘇妘道:「挺好的。」至少是真的開心。
旁人都說,淮南王蕭陸聲性子陰晴不定,怎麼府中的丫鬟性子卻這樣活潑?
想著,蘇妘喃喃道:「如此說來,王爺似乎並不是外界傳的那般難伺候吧?」
清寧笑著,「王爺的狠只針對外人,敵人。」
她看著蘇妘,這是王府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和王爺同床共枕的女人。
清寧覺得,或許這一次,王爺真的會有個女人在身邊了。
「只對敵人。」
清寧點頭,「是呀,王爺喜怒無常是真,可他也不是無故發怒。」給蘇妘倒了一杯熱花茶,繼續道:「王爺待王妃總是不一樣的。
蘇妘微微一笑,她知道,清寧這是在與她示好。
或許,就如清寧說的那樣,她是第一個沒被抬出婚房的新娘。
所以,她們都覺得她不一樣。
她點了點頭,「或許吧。」或許是不一樣吧。
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最後結果如何,誰也不知道。
清寧不再說旁的,讓她嘗花茶。
蘇妘微微笑著,端起青玉茶杯抿了一口,她想,壞人也是人,總會有七情六慾吧?
他總冷著一張臉,想來是個斷情絕愛之人。
前世,親情、愛情如針刺扎在她心上,永遠都拔不掉!
今生的她,摒棄這些枷鎖,只想好好的為自己活一場,與蘇雨曦、蕭御二人不共戴天!
又幾日。
大雪化了,除了屋檐上滴滴答答,還在消融的雪水外,院子裡堆積的雪人也還屹立不倒。
這日,她本來是想去藥方買幾味藥來,開始研製疤痕膏,結果蕭陸聲卻說要帶她進宮。
紅牆黃瓦,進宮的廊道又寬又長。
漸漸,廊腰縵回,樓閣飛檐上雕龍畫鳳。
沿途那些吉祥缸裝滿了雨水,五步、十步,轉角到處都能看到。
蘇妘是好奇的,可,跟著蕭陸聲,她也只是餘光欣賞了一番皇家巍峨的皇城。
啟祥宮。
端貴妃手中拿了經書靠在杌子上看,沒多會兒,桂嬤嬤走進來說道:「娘娘,王爺帶王妃進宮來了。」
這會兒皇帝還在早朝。
她道:「看來吾兒還是看中她的。」
桂嬤嬤應是。
端貴妃道:「蘇家欺上瞞下,還想把蘇雨曦嫁去平西王府,本王咽不下這口氣。」
桂嬤嬤道:「可是王妃那兒……」
「王妃,聲兒認她就是王妃,不認,她就是冒牌貨,是罪奴。」
桂嬤嬤笑了笑,心中瞭然,端貴妃這性子,怎麼可能吃啞巴虧!
能留蘇妘一條命,已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果不其然,她連一頁書都沒翻,就聽到黃門太監喊淮南王、淮南王王妃到了。
她慵懶的嘆了一聲,沖桂嬤嬤揮手。
桂嬤嬤福了一下,便去傳蕭陸聲和蘇妘去了。
蘇妘推著蕭陸聲,一路有太監幫忙抬,她倒也不累,只是一進屋,就覺得端貴妃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有些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