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宮內。
江瑤歡正在陪柔妃用早膳,只是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一夕間後宮針鋒相對了十多年的皇后和林貴妃相繼下獄,她總覺得這天要變了。
「歡兒,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母妃說,不要憋在心裡。」
馮雪柔給她夾了她最愛吃的糯米糰子,溫柔的眼神看著她。
「母妃。」
江瑤歡放下筷子問:「母妃都不擔心嗎?皇后和林貴妃都被父皇給發落了。
你瞧林貴妃之前多得寵啊,我還以為像她這樣的寵妃,父皇多少會顧念一些舊情呢。」
結果,父皇說翻臉就翻臉,處置起來竟毫不留情,多年的恩寵怕也都是假的。
那麼她母妃呢,在父皇心中對母妃可有過一絲的眷顧?還有她這個女兒,他是真的疼愛嗎,還是表現出來的偽裝。
她忽而覺得自己好像從未了解過自己的父皇。
馮雪柔問她:「歡兒,在你心中你父皇是個怎樣的人?」
江瑤歡一臉困惑的樣子,她道:「父皇曾經在我心目中是偉大的,我覺他是這世上最好的父親,可是……」
她垂著眸子,心中泛起一陣酸澀:「母妃你知道嗎?千秋宴那日我無意間撞見父皇用卑劣的手段,欲圖凌辱北淵的郡主。
若非我當時出現,那北淵郡主就糟了父皇的毒手,他若真想納妃大可以光明正大,為什麼要用這種下三爛的法子去毀人家姑娘的清白?」
江瑤歡想到此事,就覺得痛心,她握著馮雪柔的手道:「女兒當日壞了他的好事,結果連累了母妃,是女兒不好。」
馮雪柔滿臉心疼地將自己的女兒抱在懷中道:「我說你那幾日為何心情不好,原來是因為此事。
歡兒,你做的沒有錯,你救下了一個無辜的姑娘,避免了一場悲劇,至於你的父皇……」
她眼神黯了黯,嘆息一聲:「之前你年紀小,我不忍心告訴你,如今你長大了有分辨是非黑白的能力。
其實你的父皇,他一直都是卑鄙無恥下賤之人,只不過在你面前裝作一副慈父的模樣罷了。」
江瑤歡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看著馮雪柔:「母妃。」
馮雪柔摸了摸她的頭道:「你早晚都會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母妃只是提前給你提個醒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江瑤歡的心亂成一團,自從撞破父皇做的事情後,父皇在她心中的形象便已經在崩塌了。
而今聽到母妃的這番話,她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地,一時間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她落下了淚來問道:「為什麼會這樣?」
馮雪柔道:「是不是無法接受,那如果母妃給你換個父親,你能不能接受?」
江瑤歡聽著這話呆呆愣愣地看著她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讓你選的話,你是想要這虛偽的父皇做你的父親,還是想要一個尋常人做你的父親?」
馮雪柔問著她。
江瑤歡下意識的就有了選擇,她吸了吸鼻子道:「我想要尋常人做我的父親,其實做公主也沒什麼好的。
父皇雖然疼愛我,但如果涉及到國事,他定然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我送我去和親的。
但我最無法接受的還是他的卑劣、虛偽,我甚至不敢去想他用這種下三爛的法子害了多少無辜的姑娘。
我不想要這樣的人做我的父親。」
這種父親讓她覺得自己都是骯髒的,她寧願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
馮雪柔聽她這麼說,便放下了心來,她還怕自己的女兒固執,就認定了那個昏君是她的父親。
如今看來,她女兒還是挺通透的。
「好,那咱們就換個父親。」
馮雪柔一臉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臉道:「快吃吧。」
江瑤歡卻是一頭的霧水,難道這父親還是說換就能換的,她也沒有多想,只當母妃是開玩笑在逗她的。
她拿起筷子,吃著母妃為她夾的糯米糰子,卻覺得食之無味。
就在這時,有宮人來通稟說是攝政王來了。
馮雪柔忙吩咐宮人將人給請了進來,就見蕭臨淵穿著朝服,身後跟著一個侍衛。
許是那個侍衛跟尋常人不太一樣,她便多看了一眼,雖然容貌生得普普通通,但氣度卻是不凡。
她收回視線,笑著問:「攝政王可用膳了,不如一起吃點吧。」
蕭臨淵也不客氣,他點了點頭道:「確實有點餓了。」
柔妃讓人添了一副碗筷,見那侍衛站在蕭臨淵身後,目光似乎一直在打量著她和歡兒。
她不由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問著蕭臨淵:「這人是?」
「哦。」
蕭臨淵解釋道:「最近宮裡不太平,本王擔心你和清和妹妹的安危,是以帶了一個侍衛過來,保護你們母女。」
他回頭對著月知章道:「還不見過柔妃娘娘和清和公主。」
月知章:「……」
來的時候他這個外甥可沒說要把他留在宮裡做侍衛,果不其然這小子的心黑得很。
他抱拳行了一禮:「見過柔妃娘娘,清和公主。」
馮雪柔見此人是蕭臨淵派來保護她們母女的,便沒多想,只道了一聲:「攝政王有心了,只是瞧著這侍衛氣度不凡,想必不是尋常的侍衛吧?」
蕭臨淵道:「娘娘好眼光,他姓張單名一個越字,年輕時也是貴族人家的公子,只是家道中落自此在江湖中流浪。
後來我救了他的命,他便留在我的身邊效力。
娘娘放心張大哥是自己人,他武功很好,人又聰明,留他在娘娘身邊伺候,我也能安心。」
「原來是這樣,那便有勞張大哥了。」
馮雪柔朝著月知章略一頷首。
月知章愣了一下,匆忙抱拳回禮:「娘娘客氣了。」
他不敢再看馮雪柔,深怕自己一個眼神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見到她們母女的那一刻,他已經極力在掩飾了,可還是控制不住那種激動的心情。
總是會不由自主看向她們。
一別十六年,自己的妻女近在眼前,卻不能相認,他只能裝作陌生人守護在她們身邊。
但這已經足夠了。
要讓她們母女接受他,總得要徐徐圖之才行,而他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