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致辭完畢,接下來是酒會的時間。
倪思偉親昵地攬著我的腰,在各色人物中周旋,如魚得水,春風得意。
突然,我發現他似乎愣怔了一下,目光越過各路恭賀他的人群,看向某處。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杯觥交錯的人群外,有一朵小白花,正端著酒杯,輕咬著紅唇,手足無措地看向倪思偉的方向。
這朵小白花,對倪思偉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離開人群,走向王清雨。
我本來應該給他們留下空間,但心中屬實是好奇,忍不住跟了上去。
「倪先生好,倪太太好。」小白花倒是表現得落落大方,招呼道。
我微笑,王清雨這個稱呼,別有深意。
我嫁給倪思偉,是讓整個江城驚掉下巴的低嫁,在別人的眼中,我最大的身份,依然是沈其鈞的獨女。
因此,在江城的上流社交場所,幾乎沒有人叫我「倪太太」,我一直都是「沈小姐」。
而王清雨叫我「倪太太」,這是給足了倪思偉面子,符合「以男人為中心」這個人設。
「倪先生,倪太太,時間不早了,我們宿舍要鎖門,我是專門來向你們告別的!」王清雨攏一攏垂落到鬢邊的髮絲,低眉順眼地說道,舉手投足間,將又純又欲演繹到極致。
「倪先生,倪太太,再次感謝你們的慷慨解囊。」王清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捂著嘴劇烈咳嗽,似乎是被度數極低的香檳酒給嗆到了。
我在心中搖頭。
唉,細節呀細節,細節決定成敗!
這個仙人跳團隊之所以能夠成為行業翹楚,是有原因的。
看,這個細節表現得多麼好,小白花嘛,不經世事,第一次喝酒,不知深淺,當然應該被嗆到!
倪思偉對她,可比對我體貼多了,趕緊找來紙巾,本想親手幫王清雨擦拭,礙於我站在旁邊,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王同學,要不要我……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倪思偉輕言細語。
「不用啦,謝謝倪先生。」王清雨擺擺手,轉身就要離開。
倪思偉悵然若失,張了張嘴,想要挽留王清雨,看看我,又閉上了嘴。
王清雨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兩隻手緊張地抓著裙擺,欲言又止。
好一招可以寫進教科書的欲擒故縱啊!
果然,倪思偉好似生怕王清雨再次走開般,向前走了兩步,柔聲問道:「王同學,你還有什麼話儘管說吧,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
他這是多麼害怕與小白花失去連接啊!
我暗笑,高啊,實在是高,高端的獵人,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這就是所謂專業的劇本吧,環環相扣,引人入局卻又不留痕跡。
王清雨抬起那雙小鹿般的大眼睛,看了倪思偉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倪先生,我……我真的有點事想求您幫忙……」
「雖然四海集團為我提供了獎學金,解決了我的學費和生活費,雪中送炭,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但是……」
一顆瑩潔的淚珠,掛在王清雨的長睫之上。
「但是,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便離婚……我……暑假不想回家。」
說著,王清雨猛地抬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說道:「我想打暑期工,請倪先生幫我找一份暑期工。」
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劇本編得實在太好,就連小白花的身世,都和葉靈如出一轍。
而且,王清雨話中有話,似乎家庭中還另有隱情。
這讓倪思偉,如何招架得住?
「好好!」倪思偉搓著手掌,三十八歲的老男人,興奮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般。
「好啊,打暑假工好啊,勤工儉學,自強不息,我當然要支持。」
「是不是,芙蕖?」
倪思偉是終於想起我了。
我當然要支持他們,道:「對,王同學真是好樣的!」
「思偉,你可一定要幫幫她。」
我想了想:「對了,思偉,你們辦公室有個秘書,不是剛好離職了嗎?」
「一時半會也沒招到人,要不就讓王同學去試一試?」
倪思偉空降董事會,確實有一個秘書,跟著前任董事長離職,這個事情鬧得挺大,我也知情。
「好啊,芙蕖這個提議好!」倪思偉此時,一定視我如神明。
「王同學,你明天就到我辦公室找我吧。」
說著,倪思偉掏出他的名片,遞給王清雨。
王清雨接過名片,小心翼翼地捧著看了又看,眼神中又是驚喜又是崇拜。
「可是,倪先生,我擔心我沒有經驗,做不好……」
「哎呀,不用擔心!」我比倪思偉還急,揮揮手道:「這個秘書,不過是幫領導端端水倒倒茶,接接電話,登記下訪客什麼的。」
「倪先生不止這麼一個秘書,你這個位置,工作內容很簡單的。」
工作內容是簡單,不過,和上司的關係嘛,卻最是容易發展成耳鬢廝磨。
要不然你猜,跟著前任董事長走的秘書,為什麼是「工作內容最簡單」的那個。
王清雨將倪思偉的名片,緊緊貼在心口上。
這個帶著明顯暗示意味的動作,讓我嘆為觀止,這個團隊的秘密武器,果然訓練有素,每一個動作,都經過精心的設計。
「倪先生,倪太太,真是太感謝你們了!」王清雨說道。
「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負你們對我的好意!」
王清雨終於裊裊婷婷地離開。
倪思偉的目光,望向王清雨離開的方向,久久不願收回。
我懶得理他,假裝還在氣頭上,酒會結束,便跟著我父親回去了。
我其實知道,即便我今天跟著倪思偉回去,他心亂如麻,絕對不會生出碰我的心思。
不過,我心中八卦之火燃燒得正旺,我要趕緊回到娘家,用澳白召喚謝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