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回家的路上,倪曉陽還一直在罵罵咧咧。
從他的話中,我基本上知道了他和祝青山爭論的緣由。
倪曉陽和祝青山,其實平時關係還不錯,他們都在玩同一款遊戲。
下課的時候,同學們,聚在樓下小花園裡討論這款遊戲。
不知道為什麼,祝青山突然開始辱罵倪曉陽最喜歡的一個遊戲角色,兩人隨即開始激烈的罵戰,罵了沒兩句,倪曉陽便抄起花壇里一塊磚頭,毫無徵兆地,向祝青山頭上砸去。
果然,正如我所想,倪曉陽這種人,和他的父親倪洪偉,以及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倪思偉一樣,缺乏正常人的情感。
在他這個年紀,愛恨很容易走極端,為了一個遊戲中的角色,他就可能置人於死地,那如果是為了他的生母,或者說為了他如今最是信任的人──我呢?
這個可怕的念頭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我強迫自己不要再往深了想。
車子很快到了我的別墅,得到消息的梅姨,等在門口,見到我,快步迎上來,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淚水很快盈滿了眼睛。
「芙蕖小姐,你瘦了啊,梅姨聽說你要過來,給你熬了湯,你得好好補補啊……」
梅姨,你的眼睛什麼時候瞎的?
我都已經被我母親餵胖了兩圈,你居然說我瘦了?
這幾個月,就只有梅姨一個人單獨鎮守魔窟,也真是委屈她了。
我用力握了下梅姨的手,示意她再堅持一下,快了,很快這些人都將下地獄了。
夏青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上一次見她,還是在盧葉珍的追思會上,這才多長時間呀,她就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了,臉色更加蠟黃,原本用醫美固定住的光潔皮膚,如今細紋密布,一雙眼睛,因快速消瘦而深陷。
縱然是如此,那雙眼睛裡的惡毒,卻未改分毫。
看到夏青枝這副模樣,我是真的懂了什麼叫相由心生。
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不僅僅是痕跡,更是無盡的黑暗和邪惡。
她像一朵生長在角落裡的毒花,雖然外表枯萎不堪,內心依然充滿了毒素與危險。
「陽陽……」夏青枝轉起身,向倪曉陽走去,才剛剛六十歲的人,步履竟然有些蹣跚。
「快讓奶奶看看,你有沒有什麼事?」
兩個女兒都死於非命,如今,倪曉陽便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
只可惜倪曉陽根本不領她的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也不搭腔,只是回頭親切地對我說:「媽媽,我回房間了!」
說著,他甩開了夏青枝的拉扯,回到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夏青枝被他這麼一甩,踉蹌了幾步,用手扶住沙發靠背,才勉強站穩。
她抬頭惡狠狠地瞪著我:「沈芙蕖,你……你……」
「我怎麼了?」我悠閒地往沙發上一坐,接過梅姨為我準備的湯水:「要不是我今天過去,那學校里還要報警抓陽陽呢!」
「我今天為了陽陽,可是和吳校長大吵一架,臉都撕破了。」
「對了,梅姨,陽陽以後這段時間,暫時不會去上學,他的一日三餐,你都要準備好。」
我喝完湯水,吩咐梅姨道。
「好嘞,芙蕖小姐,你放心!」梅姨答應道。
「沈芙蕖,你好狠的心!」夏青枝聽說倪曉陽不用去上學了,竟然想向我撲過來。
這是什麼邏輯?
不過是讓倪曉陽不念書就說我狠心,當初他們密謀殺害我的父母,殺害我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狠心?
不用我身後的小黃出手,梅姨伸手一擋,直接將夏青枝推倒在沙發上。
「老騙子,怎麼了?你還想喧賓奪主不成?」梅姨叉著腰擋在我面前。
「媽。」我親親熱熱地喊她一聲:「你臉色這麼差,應該去找盧醫生看看呀!」
「哎呦,我都忘了,盧葉珍已經死了。」
「不過沒有關係,媽,你哪兒不舒服?我幫你介紹個醫生吧!」
也怪盧葉珍從前把她媽照顧得太好了,被我和梅姨你一句我一句的明嘲暗諷,夏青枝只是捂著胸口喘氣,居然沒有被氣死掉。
夏青枝知道繼續待在客廳,也是被我們欺負的份兒,站起身,拖著身子上樓回她自己的房間。
等她走了,我和梅姨,這才親親熱熱地挽著手,去花園裡散步。
已是深秋,梅姨種的那滿牆薔薇,依然開得燦爛,梅姨採下薔薇,手腳麻利地為我編了一個花環戴上。
「蛐蛐兒,我看這幾個人是要變天了呢!」
「那倪思偉如今,可沒把夏青枝當媽!」
「夏青枝和他說十句話,他能回一句,就算不錯了。」
「一言不合,便對她罵罵咧咧。」
「這老騙子,日子可不好過呀。」
對於倪思偉來說,夏青枝確實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他如今正做著發大財的美夢,意氣風發,更加沒有任何耐心去應付夏青枝,就是不知道這傢伙,將要如何處置夏青枝。
不過,夏青枝這個老妖婆,十分陰毒,手上又有魏道士這個王牌,即便是暫時失勢,也不知道她憋著個啥狠毒的大招,絕對不能對她掉以輕心。
「梅姨,你以後在家裡要特別當心夏青枝,這女人,狠起來不輸倪思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