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陵園,是位於江城市郊的一座大型陵園。
阿東故技重施,花錢買通了永生陵園的工作人員,帶他見到了葉靈的骨灰盒。
葉靈的骨灰,並未入土,而是放置在一個靈龕之中,據工作人員講述,葉靈的骨灰,其實已經在這裡放置了三年!
也就是說,葉靈死後,遺體火化,她的骨灰,便一直放置在這裡。
「那有沒有人來拜祭過她?」阿東問。
「有!」工作人員問答得很肯定:「每年都有,男的女的小孩都有。」
「昨天一大早,七點左右吧,就有個女的過來,說是她的姐姐,帶了鮮花過來,還燒了紙錢。」
我在鵲山上,確實見到了葉靈的靈魂,葉靈的骨灰,應該是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被放置在江城,供夏青枝、倪曉陽和倪思偉祭拜。
另一部分,則被盧葉珍帶回了清河鎮,和倪曉陽的出生證明一起,藏在了葉靈生前最愛的山洞中。
盧葉珍在鵲山見到我們,知道這個秘密基地暴露,折返回去,取出了葉靈的骨灰和倪曉陽的出生證明。
她連夜回到江城,第二天一大早,來到永生陵園,我昨天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應該剛剛趕到林城。
阿東用金錢攻勢,讓工作人員打開葉靈的靈龕和骨灰盒,都沒有發現倪曉陽的出生證明。
根據阿東發過來的現場照片,葉靈的靈龕前擺放著的藍色鳶尾花,依然鮮艷。
阿東翻找過靈龕前的香爐,從裡面找到了一塊未曾燃盡的指甲蓋大小的綠色紙片──出生證明紙的顏色!
盧葉珍,果然是在葉靈的靈龕前燒毀了倪曉陽的出生證明!
她在見我之前,應該已經有了尋死的念頭,只不過,見到我,從前她一直不敢正視的真相,赤裸裸地擺在了她的面前,讓她徹底失去活下去的欲望。
隨著她的死亡,她帶走了葉靈那個可怕的秘密,也帶走了倪曉陽真實的年齡。
我苦思冥想,還能有什麼辦法,去證明倪曉陽已經年滿十四歲的事實?
是不是該去查一查葉靈生孩子的醫院?
我之所以判斷葉靈是在醫院生產而不是在家中,一來是因為,她懷的是雙胞胎,家中生產,危險性極大,一旦出現不可預測的情況便會危及生命;
二來,出生證明是由醫院簽發,如果葉靈是在家中生產,既然想處心積慮地隱瞞倪曉陽的年齡,夏青枝和盧葉珍,根本沒有必要搞出一張真實的出生證明。
夏青枝和盧葉珍,都在醫療單位工作,十幾年前,想搞一張假的,易如反掌。
那麼,倪曉陽,會是在哪家醫院出生呢?
我覺得,要麼是夏青枝工作的那家私立醫院,要麼是盧葉珍實習的醫院。
可是,十四年前的2009年,正是嬰兒潮時期,出生人口眾多,婦產科門庭若市,醫生護士都忙得飛起來,誰又會記得,當時出生了哪些嬰兒?
我有些絕望,難道,這一世里,我依然只能看著倪曉陽這個小惡魔,因為未滿十四歲,而逃避掉法律責任?
意難平啊意難平!
不對,等一等!
盧葉珍,為什麼對倪曉陽的出生證明,和我一樣執著?
我執著是因為我是重生,我有上帝視角,我知道倪曉陽會殺人,我一定要讓他受到制裁。
而盧葉珍如此執著又是為什麼?她總不可能未卜先知地知道倪曉陽會犯罪吧?
難道說,倪曉陽的年齡,和葉靈那個可怕的秘密有關?
盧葉珍的葬禮,在麒麟醫院的主持下,在江城殯儀館舉行。
夏青枝以盧葉珍的「生前好友」的名義,帶著倪思偉和倪曉陽,出席了葬禮。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失去了尚未出生的外孫,失去了親生的女兒,年近六十依然風韻猶存的夏青枝,一下子老了很多。
面色蠟黃,那雙原本滴溜溜轉著想壞心思的眼睛,也仿佛沒有了神采,甚至連走路,都似乎有些費勁,需要倪思偉攙扶著。
我真想去問她一句,如此蠅營狗苟,到頭來得到了什麼?
兩個女兒,一個死於養了多年的繼子之手,另一個,為了保護你們,選擇了自我犧牲。
而夏青枝這個親生母親,只能以好友身份出席葬禮,連一聲女兒都不敢叫。
夏青枝看見了我,那雙死魚眼睛,好像突然活過來一般,眼神中,是肉眼可見的仇恨。
嘿,壞人!
你還真是會為自己開脫。
你恨我做什麼?
如果不是你的教唆,你女兒跟著你們犯下那麼多罪行,她又怎麼會死?
算了,壞人做到底吧。
我挽著我母親,走到夏青枝面前:「媽,你來了?」
「盧醫生死之前,其實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她說對不起我媽,對不起我,我想了好幾天,盧醫生,到底什麼地方對不起我啊?」
「媽,你是盧醫生的好朋友,你告訴我,盧醫生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嗎?」
夏青枝的嘴唇,蒼白而顫抖,我要是再說下去,她可能當場便要嚎啕大哭了。
扶著夏青枝的倪思偉可能擔心夏青枝被我刺激到失控,趕緊出來打圓場。
「芙蕖,盧醫生那個時候,給自己注射了毒藥,神志已經不清醒了,她說的話,當不得真的。」
我點頭:「哎,也是,盧醫生哪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啊。」
「要不是她和媽天天給我熬藥調理,我也不會……」
這一棒子是打在倪思偉的臉上,不過,這絕世渣男麵皮夠厚,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悅,只是微笑道:「芙蕖,媽不舒服,我先帶她過去看盧醫生最後一面。」
這渣男,一臉的雲淡風輕,盧葉珍好歹也是為他付出過真感情的,他非但沒有半點傷心,心裡怕是暗中慶幸,知道他那些腌臢事的人,又少了一個吧。
倪曉陽跟在倪思偉和夏青枝的身後,眼神中,難得的有幾絲悲戚,饒是如此,依然是手機不離手。
「陽陽。」我招呼他:「爸爸要照顧奶奶,你跟媽媽走吧。」
倪曉陽答應一聲,乖乖過來,走到我的身邊。
真是諷刺,上一世親手殺死我的倪曉陽,如今是這個家中,最信任我,對我最親的人。
根據梅姨的前方線報,夏青枝回家之後,大病了一場,更加不願意出門。
梅姨真還以打掃衛生的名義,去夏青枝的房間看過,說是在房間中搞了兩個小小的祭壇。
兩個祭壇?
一個是盧葉珍,另一個是給誰的?
盧葉珍的孩子,還是葉靈?
她知道倪思偉才是殺害葉靈的真兇嗎?
如果她真的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愛自己的女兒,我將那張有黃色符紙的葉靈死亡現場照片給她看,她會去找倪思偉拼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