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苦果自釀,少來怨天尤人

  宋書意徹底呆住。

  嚴天野「呼」地一下站起來,若不是怕隔牆有耳,他真想大聲問清楚。

  謝容與成親。

  還是娶自己名義上的外甥女。

  他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接下來要做什麼嗎?他不怕萬劫不復?

  「你真是瘋了!」嚴天野痛心疾首,「這若是被外人知曉,你就完蛋了!」

  謝珩點頭:「你們不是外人,在成親前所有事我都考慮清楚了。」

  嚴天野:「怪不得老宋說你要學何西寺,我還說她咒你,我現在看你真的是色令智昏。」

  嚴天野又坐下,喘著粗氣:「謝容與,我就是想問問你,你腦袋清楚嗎?接下來的事你是不想做了嗎?」

  謝珩神態特別坦然,仿佛已經將這個情形,預想過很多次。

  「成不成婚與能否做成事,並無直接關係。紅顏禍水這種話,只是失敗者的託詞。」

  嚴天野被懟的哽住。

  他盯著蘇瀾,這麼看這小姑娘是生了副紅顏禍水的模樣。

  只是他沒有想到,經歷過那麼多風浪、生死、誘惑考驗的監察院首謝容與,也會被禍水迷惑。

  他現在好像被雷劈了。

  心裡那個神邸一樣的男人,淪落俗套,同一眾凡夫俗子沒什麼兩樣。

  嚴天野什麼也不想說。

  宋書意是想說的話太多,一時反而不知該說哪句。

  在所有人詭異的沉默中,蘇瀾喝光了最後一杯果子茶,無聊的撫摸杯盞上的花紋。

  宋書意看看蘇瀾,又看看謝珩,半晌後,諷刺的笑了:「這可真是荒誕。」

  她是在說自己。

  辛苦追了那麼多年,只盼著對方一次回眸愛憐,卻始終沒有等到。

  她自認這世上沒人比自己更適合謝容與,更適合做他的妻子。

  她想謝容與是個沒有兒女情長的人,她可以等,一等就是數年。

  她終於鼓足勇氣,想為自己爭取最後一次,不惜墜湖斷骨,用了自毀的手段。

  她想逼迫謝容與認清,蘇清念這種自私自我,鼠目寸光的小姑娘,根本不適合他。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到的。

  哪怕與秦驍雲發生那種事,她也認為謝容與會公正,會認清蘇清念的為人。

  到頭來發現自己才是笑話。

  人家夫妻恩愛,就算生氣爭吵,那也是閨房情趣。她這個外人,像極了跳樑小丑。

  她一生好強,用了十幾年,做了這世上女子不敢想、不敢做的事。

  自認為不同,其實哪裡不同?還不是落入俗套,為了個男人失去自我。

  宋書意笑了笑。

  她起身,淡聲:「下月初十是我和秦驍雲大婚的日子,諸位有空就去喝杯喜酒吧!」

  嚴天野看了宋書意失神的模樣皺眉,想追出去,見謝珩搖了搖頭。

  嚴天野看向窗外,秦驍雲牽著馬站在茶樓門口,一人一馬,顯得很沉默,再無從前的少年張揚。

  好好的兩個人,因為那一場荒唐的情事,像是被人奪了精氣神。

  他們都是煎熬的。

  「要不我們還是去找宋老商量一下,把這樁婚事退了吧!

  宋書意不是那麼重形式的人,她能走出來的,可若真成了婚,就會被困住一輩子。」

  多年摯友,嚴天野終是不忍心。

  謝珩:「她雖不拘小節,但卻極重家族節氣,宋家人都愛名聲,也一直在嚴格遵守。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秦宋兩家不結親,宋書意只能逐出宋家,你覺得她能接受嗎?」

  嚴天野嘆氣:「這可真是孽緣!」

  蘇瀾也看向窗外。

  秦驍雲看起來是挺落魄。

  而宋書意臨走前那個笑,也讓她心口一顫。

  她起身:「我去送宋先生。」

  宋書意剛好走到門口,聽到蘇瀾叫她,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茶樓早就被清了場,整棟樓只有他們幾人。

  「宋先生,你是個小心眼兒的人嗎?你覺得愛憎分明對啊?」

  宋書意:「你想說什麼?不要兜彎子。」

  「你當初想把秦驍雲介紹給我,說他千般萬般好,哪怕初次見面他就冒犯了我,你也未曾責怪。」

  宋書意:「那時你就開始記仇了?」

  蘇瀾坦蕩:「不,比那時還要早。在我們初見,你對我阿舅表現出熟稔,又隱隱在試探挑釁我的時候。」

  宋書意看著對面的秦驍雲,聲音飄忽:「原來那麼早就開始了。」

  蘇瀾:「你要拉郎配,說秦驍雲千般萬般好,如今這好落在你自己頭上,你怎麼不歡喜呢?」

  宋書意回過頭,面色慘白。

  蘇瀾接著說:「你總覺得高人一等,旁人於你而言都是俗物,現在是不是察覺自己虛偽了?」

  「這根本不同!你和秦驍雲同齡同輩,你們議親是合適的。」

  「合適?」蘇瀾冷笑,「你所謂的合適都是你的感覺,你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別人身上,還挺有理?」

  宋書意搖頭:「我沒有。」

  蘇瀾:「有沒有你心裡清楚。我之所以下來送你,就是希望你認清,苦果自釀,少來怨天尤人。」

  啪!

  宋書意衝上去給了蘇瀾一巴掌。

  蘇瀾生生受了。

  這巴掌很重,在她臉上留下一道紅痕,她抬頭笑道:「宋家自詡雅正,卻敢做不敢當。

  我不是沒將就過你,我甚至讓你做了我的贊者,是你把我的好感敗光的。

  你弄了幾十個男子去宋家,又把我騙去相親,那些男人里有喪偶的,有酗酒的,有家暴女眷的!你不是作賤我?」

  宋書意皺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敢這麼做!我若是信了你,豈不是羊入虎口?今日因,昨日果,你自己消化吧!」

  蘇瀾說完就回去了。

  宋書意怔在原地。

  蘇清念剛剛在罵她?憑什麼?誰給她的臉?讓她一個行兇者趾高氣昂?

  肯定是借他謝容與的勢!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她才沒有!

  宋書意在質問自己後,又意識到,她當初的確是抱著,馬上將蘇清念嫁出去的念頭。

  張文定來找自己,可以說是正中下懷,當時她就以最快的速度,把未婚男子全篩選出來。

  多一個人來相親,就多一份希望。

  她當時也是瘋魔了。

  所以,蘇清念這波報復是狠了點兒,可自己也絕不無辜,不是嗎?

  成王敗寇,輸了就認。

  宋書意的呼吸驟然順暢許多,喪氣不再,又有了幾分從前清傲的神韻。

  秦驍雲等在對面,見宋書意半晌都沒有出來,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將馬拴好,聳拉著腦袋走過來,「老師,我……不是、宋姑娘,我我我怕您一個人出門危險,來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