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阿舅,您要娶我?

  姜尚幾人排隊站在門口,死死盯著房門。

  「藥老登,你說我家少主在裡面做什麼呢?好想看看確定一下。」

  藥老要氣死了,他家爺的童子身啊,馬上就要被糟蹋了。

  「能做什麼?給你造爺爺呢!」

  姜尚聽了一點不惱,反而哈哈大笑:「他造出來的何止是爺爺,那是祖宗啊!」

  藥老:「爺入中陰界之前你說會折壽,可我觀爺的形象,好似沒有什麼變化。」

  姜尚嘿嘿一笑:「本來就是我隨口扯來誆他的,那時不過是想考驗一下他的真心。」

  「若是心志不堅,就多餘走一趟,直接讓姑娘等死就行,也省得浪費我的精力。」

  藥老想,我他媽一定要告狀!

  御風怎麼看都覺得讓她們在這聽牆角不妥,將人全都趕走,兩手抱著刀站在廊下。

  蘇瀾服了藥氣息平穩下來,躺在謝珩腿上,闔著眼,看著沒什麼精神。

  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唇色淺淡,這樣伏在他腿上,身形單薄極了。

  她小時候生病也是這樣,身邊必須有老頭子或他陪著,他若不在就會換林小郎。

  林小郎沒什麼耐心,總是抱著小孩兒搖,把小孩搖迷糊就睡了,因此老頭子沒少敲他。

  謝珩輕撫著蘇瀾的長髮,他在想,她如今還這樣小,如何做妻子呢?

  這個決定實在太突然了,連他都沒有準備好,她呢?會願意嗎?

  不成婚,那透骨針她怎麼受得住?還有那麼多藥,吃壞身子如何是好?

  成了婚,他要怎樣待她?

  在她之前他從未喜歡過姑娘,剛適應不把她當小輩,就要做她丈夫了嗎?

  養妻子和養小孩該是不同的,總歸不能如現下這般了,可怎麼做人丈夫他也不太懂。

  謝珩心頭紛雜,蘇瀾一點沒有他的煩惱,躺在他腿上睡得香甜。

  一覺醒來,已經是正午了,陽光透過窗子斜斜照進來,一室和暖。

  她阿舅在牆角一側放了張書案,正在認真寫著什麼。陽光給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整個人柔和極了。

  他端坐著寫字時格外好看,眉目低垂,容顏俊朗,一身的文人清氣。

  感受到她的目光,謝珩抬頭,放下筆,起身大步走過來,柔和道:「念念,感覺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

  蘇瀾睡了這麼久,感覺骨頭都睡軟了,她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

  謝珩忙去扶她,將軟枕墊在她身後,俯身問她要不要喝水。

  蘇瀾糯聲應他,聲音還是有氣無力的。

  謝珩轉身倒了杯溫水,又把她挪進自己懷裡,讓她靠在胸前,垂首餵她喝水。

  蘇瀾低頭就著他的手,把大半杯水都喝完了,舒坦得嘆息一聲。

  謝珩放下杯子,用手帕替她輕拭唇角,又仔細又溫柔,好像她是需要被照顧的小孩一樣。

  「阿舅,您在寫什麼呢?」

  謝珩唇角輕抿,半晌才抬眸看她,直白道:「婚書。」

  蘇瀾愣道:「什麼?」

  謝珩知道她聽清了,也不重複,只是靜靜看著她,不想錯過她神色上的一絲變化。

  「婚書?我沒聽錯是婚書吧!」蘇瀾剛睡醒的迷茫一下子就沒了,「您要娶誰?」

  謝珩開始盯她。

  蘇瀾從他的沉默中回過神,她輕吐出一口氣,道:「不會是我吧!」

  看吧!

  他就知道。

  小孩子的喜歡能熱乎幾天?

  誰認真誰就輸了。

  謝珩微微閉了下眼,復又睜開,直直的看著蘇瀾道:「就是娶你。」

  蘇瀾眼睛瞪得滴溜圓,明顯被驚住了,一時竟然不知怎麼回應。

  謝珩捏住她的腰,將人提到腿上坐好。

  臉對著臉,鼻對著鼻,眼對著眼,一點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蘇瀾有點兒心慌,她兩條手臂勾上謝珩的脖頸,頭又想往他脖頸處埋。

  謝珩掐住她後頸,將她提回,不由她躲。

  蘇瀾只好嘗試著問:「您真的想好了嗎?外人眼裡我是您的外甥女,娶我旁人會怎麼說您?」

  「您這樣的身份,舉國盯著,言官怕是會參您不修私德,您的仕途可就完了。」

  「我不知道您是怎麼想的,但我覺得您是不是決定太倉促了?」

  謝珩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小孩兒是真的長大了。

  能看清形勢,分析利弊,知道他的致命弱點在哪,也知道他在忌諱什麼。

  但他此時非常不高興。

  甚至有些生氣。

  她聽到他要娶她,一點高興的表情都沒有,顯然心裡從未想過這事。

  既不想天長地久,又為什麼要來撩撥他?如此胡鬧,他真想掐死這混帳東西。

  蘇瀾見他緊皺了眉,伸手想要給他撫平眉間褶皺,卻被他握住手腕。

  他眼眸黑沉死死盯著她。

  「阿舅,您咋這麼凶?」

  謝珩不理會她,眼神依舊不善。

  蘇瀾被盯出幾分委屈,小聲說:「您做這個決定不是自願的,我那會兒都聽見了。」

  「您還可憐我,是不是?」蘇瀾看著他,「我上次跟您說我能夢到未來,其實是騙了您的。」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大抵是因為死的太悽慘了,我死後還跟在兇手身邊好多年。」

  她哽咽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活了,但我活過來時,就是在榮王府的湖裡。」

  謝珩閉眼,心疼得呼吸都亂了。

  將難堪的傷口袒露人前,告訴自己在意的人,她不是個正常人,這是超出蘇瀾打算的。

  可對著阿舅,她不想隱瞞,她想跟他說清楚,哪怕他因此生了顧慮,以致嫌隙。

  那剝皮放血的折磨,遊魂數年的孤苦,而今寥寥數言便道盡。

  蘇瀾心中萬般不是滋味。

  可她還是告訴自己,都過去了,她有阿舅,再不會那麼疼了。

  「我剛醒來時心裡除了報仇,什麼都沒有,現在我也想好好生活。」

  「想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想活得長久,活到白髮蒼蒼,壽終正寢。」

  謝珩凝眸看著她,聲線平靜得生冷:「你的未來里沒有我嗎?」

  「有啊!」蘇瀾緩緩合上了眼睛,將臉頰埋在他的肩頭,「可我不敢想太多。」

  「我不明白您走到這個位置是想做什麼,但我知道絕不會容易。」

  「我怕我拖住你的腳步,成為你的弱點,我怕別人拿我傷你。」

  「我只是想,若是哪天你的事做完了,可以離開監察院,我們就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成親。」

  所以不是不想,是不敢。

  真心喜愛一人必是珍之重之,珍重到連喜歡都不敢輕易出口,只能攏在心頭,不與外人道。

  謝珩:「那我的事若是一直做不成,你要怎麼辦?」

  蘇瀾:「等啊!」

  「等多久?」

  「我的一輩子有多長就會等您多久,不過前提是您得愛著我才行。」

  謝珩空冷的心泛出柔意。

  他垂首去吻懷裡姑娘的眼,又輕又柔,透著說不出的憐惜愛重。

  少女的睫毛簌簌顫抖,微有濕潤,卻沒有睜開,良久後滾下一滴淚珠。

  謝珩吮掉淚,去吻她的唇,不似初吻時的霸道,溫柔又繾綣。

  「我只怕委屈了你。」謝珩額頭抵著她的,呼吸可聞,「念念,信我嗎?」

  「信。」

  「愛我嗎?」

  「愛。」

  「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