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漪已記不清被轉送了幾手。
只知道每到一個地方,等待她的就是男人無窮盡的索取。
她從牴觸到麻木。
每次被壓在身下時,她總要睜著眼睛,去看屋頂。
她曾經以為假山那的藍天,已經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卻原來只是開始。
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絕對不會選擇用身體做籌碼,更不會選榮王。
可現在遲了。
她覺得人生真苦,要不是心裡有恨,真想一死了之。
男人們對她這個木頭美人失了興趣,開始折磨她,每次只要她痛苦哀嚎,他們就會變得很有興致。
不知過了多少日子,她終於重新回到了榮王府,這次她連唯一的丫鬟都沒了。
她一個人在破落的小院裡,艱難的生活著,雖然很苦,但起碼沒人折磨了。
在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時,榮王來了,讓人給她梳洗打扮,帶她進了宮。
她被兩個婆子架著綁在刑架上,周圍站滿了衣著精緻的女人。
「此女乃千古第一淫人,穢亂佛寺,混淆皇室血脈,今奉皇后娘娘懿旨,行幽閉。」
「幽閉」二字一出,滿堂鴉雀無聲。
蘇漪甚至還不懂幽閉的意思,就被兩個太監輪流用木棍擊打腹部。
兩下之後她便腹痛不止。
她哀嚎:「上天有好生之德,民女腹中有孩兒,求皇后娘娘饒命啊!」
木棍不停,一下比一下重。
很快鮮血便染紅了蘇漪的裙子,她已經嚎不出聲,整個人痛苦地顫抖著。
不知打了多久,她已經痛木了,卻明顯感覺有東西從身體裡剝離下墜。
她迷迷糊糊的以為是孩子沒了,其實她並沒有多傷心。
榮王把她送人就足以證明,他不看重這個孩子,生下來沒用,死了倒也乾淨。
她看到婆子扒了自己的褲子,自己體內的東西掉了下來。
很快她就意識過來,那血乎乎的一團不僅僅是孩子,還還是她女人的特徵。
原來這就是幽閉之刑。
她被人拖著離開,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蘇漪是被榮王府的人送到蘇氏醫館的。
當時蘇瀾剛好去了馮家,幾個坐堂大夫折騰了大半日才把人保住。
蘇瀾回來時,正聽幾個夥計議論,什麼命夠大的,本朝受幽閉之刑的女人不過三個,她是唯一活下來的。
蘇瀾聽得一頭霧水,待見了蘇漪的慘狀才算明白。
醫館的人都知道兩人不睦,怕蘇瀾發脾氣,全都戰戰兢兢的。
蘇瀾卻什麼都沒有說。
她不救蘇漪,但也不能強求旁人見死不救,畢竟醫者要對生命懷有敬畏。
蘇洛見蘇瀾沒說什麼,想著她該是已經原諒蘇漪,便將人帶回了自己家裡。
蘇瀾也沒有阻攔,不是她大度,而是此時對蘇漪來說,活著就是一種折磨,死了才算是解脫。
兩天後俏娘便不容了。
「沒有多餘的錢來給她買藥,趕快把人弄走,死家裡怪晦氣的。」
蘇漪看著蘇洛,她現在連說話都困難,只是勉強抬手抓住他的衣角。
她破敗成這樣,沒人管會沒命的,可蘇洛還是把她扔了。
蘇洛帶她去找毛文先,希望他能收留,可毛文先不傻,宮裡的貴人他可得罪不起。
蘇漪被扔破廟,一個老乞丐看不過,每日分她一點米湯,吊著命。
然後,她等到了江承……
*
笄禮一過,謝珩便帶著蘇瀾去無妄山尋道醫姜尚。
蘇瀾看著巨大的馬車,裡面都快極上起居室,香爐果茶,一應俱全。
再看後面還有兩輛,吃的用的,書籍藥品,衣衫鞋襪,日常所需都有。
「您確定我們是去求醫而不是私奔?」
「姑娘當是私奔也成。」
私奔?
本就是隨口一說逗趣的,可看著謝珩,蘇瀾忽然就覺得私奔還挺好的。
少女明艷,笑得好不張揚,惹得謝珩屈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好好的姑娘家想什麼呢?」
謝珩想他怎麼可能帶人私奔呢?
就是要私奔,那也要三書六禮,十里紅妝,名正言順之後。
看看姑娘站在他身邊小小的一隻,再過三兩載就能長大一些,剛剛好不是嗎?
蘇瀾笑問:「您又在想什麼呢?」
謝珩能想什麼?
無非是想難得出來,可以走慢一點,帶她沿途耍一耍,總把小孩悶在家裡都不開朗了。
蘇瀾也暫時放下心頭沉重的東西,跟在她阿舅身邊,乖乖巧巧。
行路難免有風餐露宿時,但謝珩準備周全,沒讓她吃一點苦,人反而養胖了一些。
白白淨淨,水水靈靈,精緻得像個小公主,半分行路人的風塵僕僕都沒有。
行了二十多天終於到了無妄山腳下,可山路崎嶇,想上山只得步行。
謝珩讓原地修整,明早再上山。
蘇瀾仰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山,無法想像這上面竟還住著人。
她在山腳下已經有點頭暈,還有點憋氣,她只當是到了高處的緣故,並未在意。
「阿舅,藥十七說這山他爬了整整三日。」
謝珩:「我們大概要爬七日。」
「為啥?」
「因為帶了個拖油瓶。」
「昂……」蘇瀾拉長腔調,「這是嫌棄我呢?」
謝珩挑眉:「不錯。」
蘇瀾不高興了,眯眼瞅他,見他不看自己,撲上去掐他手臂。
謝珩忍笑:「作甚?」
「天天膩在一起,不稀罕了是不?這就開始嫌棄我,那以後怎麼辦?」
「什麼以後?我還沒想那麼遠。」
蘇瀾瞪他一眼,蹬蹬蹬跑到馬車前,謝珩伸手要扶她,被她用力拍開,悶頭上車。
乘雲在一旁瞠目結舌,眼睜睜看著他家爺被打了,還面不改色巴巴跟著上車。
他看向御風,後者見怪不怪。
謝珩上車就見蘇瀾面朝車壁,留給他個後腦勺,明顯是不想理會他。
「面壁思過呢?」
蘇瀾:「……」
「要不要喝桂花牛乳?」
蘇瀾咽了下口水。
離無妄山越近越荒涼,已經走了七八天山路,見不到一戶人家的那種。
蘇瀾想,等他再說話,她一定要問問哪裡來的牛乳,可謝珩竟不理她了。
蘇瀾抓耳撓腮一番後,扯了本醫書滾到榻上去看,然後發現自己看不清書上的字。
她揉了揉眼睛,還是看不清。
「阿舅……」
她剛喚出聲,便感覺失了力氣,身體一歪朝著榻下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