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道一道高高的宮牆,踏過一道一道高大奢華的宮門,終於抵達皇儀殿。
她們剛到,皇帝帶著朝臣與諸王也抵達。
三呼萬歲,伏拜行禮。
端王走到了明曦身邊與她並肩而立,前面便是淑妃。
淑妃掃了一眼兒子沒有作聲,而是在他過來後,就扔下明曦交給她,自己走到四妃的位置入座。
皇帝高坐在上,皇后坐在皇帝身邊,緊接著是四妃的位置,然後是太子與諸王,往下便是朝臣與命婦。
鱗次櫛比,秩序井然。
段明曦一抬頭,先看到了坐在太子身邊的白時溪,白時溪身邊另一個位置坐了傅紅筱。
這一點讓明曦很是意外,沒想到傅紅筱居然也能出現在這樣的宴席之上。
她下意識的就感覺到這一定是皇后的意思,白時溪出身鎮國公府,為了壓制這個兒媳婦,故而抬著傅紅筱。
一手制衡之術,皇后用的是爐火純青,只是讓白時溪丟幾分面子罷了。
再往下便是晉王與晉王妃,豫王與豫王妃,然後便是端王與她,齊王與孫瑤青,最後是康王與鄭思瑜。
她的幾位好友零散坐在各自母親身邊,在這高闊幽深的宮殿裡,如散落天上的星子各自閃著輝光。
首先進行的便是賀壽的環節,能有幸奉到陛下面前的壽禮,就只有后妃與諸王。
首先便是皇后與太子,進獻的是一尊高達三尺有餘的紅珊瑚,色澤顯眼,品相完好,一看便是優品。
皇帝很是滿意,誇了幾句皇后與太子。
段明曦的眼睛落在紅珊瑚之上,心頭微微一跳,這一尊紅珊瑚是曹國公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就是為了讓皇后與太子能在陛下面前大出風頭。
若不是親眼看到這一尊紅珊瑚,倒是忘記了上輩子聽人提起過的一件事情。
壽宴還未過,這尊紅珊瑚在皇儀殿中突然碎裂灑落一地。
皇帝大怒,皇后與太子請罪,並請令徹查。
上輩子只是聽聞並未親見此事,直到看到那尊紅珊瑚,段明曦這才驟然想起此事。
她的臉色凝重起來,捏著帕子的手一緊。
緊跟著便是貴妃與晉王獻禮,賢妃與豫王,然後是淑妃與端王……
貴妃母子的賀禮是一件十分珍貴的夜光枕,賢妃母子的是用珍珠鑲嵌的壽字屏風,顆顆珍珠如拇指大小,令人眼前頓時一亮。
淑妃與端王的賀禮讓明曦很是意外,竟是一幅飛龍在天的玉雕,難的是在雲海中飛騰的巨龍身上竟帶著絲絲金光,皇帝果然大喜。
端王回來後,明曦微微側頭看著他。
蕭沐宸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與她凝視,「怎麼了?」
段明曦輕聲說道:「王爺能尋到這樣的玉石,可見是用心了。這雕工我看著像是敘州大師王明達的技法,他已許久不出山。」
蕭沐宸有些驚訝地看著明曦,「你這雙眼睛果然厲害,這都看出來了。」
段明曦不動聲色地開口,「早幾年我曾隨養父在敘州小住過一段日子,厚著臉皮求王大師教過我幾日,只可惜他老人家身體不好榮養為主,沒想到能被王爺請出山。」
若只是工匠,便是手藝再好,明曦也不用求這個字,偏偏王明達出身世家旁支,故而想拿到他的玉雕極為不易。
更不用說跟他學藝。
蕭沐宸心頭很是意外,沒想到她居然跟王明達還有這樣的淵源,「前年他大病一場,求到我門下治病,我幫了一把,讓太醫上門診治。」
原來有救命之恩,難怪。
明曦借著端王說自己眼力厲害,做出一副遲疑之狀。
此時,齊王與德妃正在獻禮,是一件金光閃閃的尺許高的赤金寶石佛像,引起眾人驚呼。
借著這一場喧鬧,端王看著她面上的遲疑問道:「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你只說無妨。」
段明曦眉心輕蹙,「我是怕自己看錯了誤導了王爺,故而不敢說。」
「還有你不敢說的話?只管說就是,便是錯了我也不會怪你。」蕭沐宸輕笑一聲。
段明曦心想,若不是兩人是聯盟,她才不多嘴。
「方才我看到那紅珊瑚似是有裂縫。」
蕭沐宸面色一凜,「你看清楚了?」
「方才從我這裡看過去,那紅珊瑚正被日光籠罩一角嗎,日光之下,我隱隱見到似有一條縫隙,但是距離有些遠,興許我看錯了也不一定。」
蕭沐宸卻知道明曦的性子,沒有幾分把握肯定不會說出口。
他不動聲色地微微抬頭看向遠處擺放紅珊瑚的位置,相距太遠,他壓根看不到有沒有裂縫。
只是那尊紅珊瑚在一眾賀禮中,委實出眾亮眼。
但是,明曦說,珊瑚有裂縫。
「依你看,那珊瑚會不會在宴會上分裂?」蕭沐宸的嗓音有些低沉,強壓著他此時跳動的心緒。
上輩子是裂開了。
明曦猶豫一下,看著蕭沐宸,「不好說,畢竟我沒看到另一面有沒有裂痕,但是,在這之後宮宴之上還有歌舞。」
樂聲震動,舞姬跳躍,都會對那裂縫有影響。
蕭沐宸的眼睛一道道流光閃過,好一會兒看著明曦說道:「我知道了。」
段明曦微微頷首,不再多言,此時康王獻禮已經結束,是一件挑不出錯但亦不出眾的名家字畫。
獻禮過後,便開了壽宴,此時樂師舞姬相繼進場,殿中瞬間熱鬧起來。
眾人開始輪流給陛下敬酒,賀壽的吉祥話不要錢似的往外扔,皇上臉上的笑容不曾消散,興致極好。
此時,蕭沐宸也端著酒杯起身,臨走前對著明曦說道:「坐在這裡不要動,如果你要出去更衣,跟母妃知會一聲,讓她身邊的人帶著你。」
段明曦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好。」
蕭沐宸瞧著她這副模樣,抿抿唇,這才起身離開。
明曦眼尾的餘光看到端王雖然走向皇帝,但是卻在半路停下,對一個小內侍不知說了什麼,那人腳步匆匆離開了殿中。
明曦微微緩口氣,悄悄收回自己的餘光,一抬頭,就看到對面白時溪正在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