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滅口

  宮裡西北角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子,宮人們大多住在這裡。

  穗兒縮在自己的小屋子裡,門窗關得緊緊的,也不點燈,腦海里全都是今日鈴蘭被拖走的樣子。

  用被子將自己緊緊地裹起來,她有些壓不住的顫抖,她現在還記得鈴蘭煞白的臉,驚恐的眼神,還有她癱軟在地上的樣子。

  不是她心狠,不是她想殺人,是她一直欺負她!

  自打進了御膳房,她就一直踩在她頭上,她只是想好好地活著,想要過得輕鬆些。

  鈴蘭若不欺負她,不踩著她,她不會想要反抗,不會害她。

  這都是她自作自受。

  與她無關。

  「穗兒,你好些了嗎?」

  穗兒猛地聽到聲音,嚇得渾身一顫,等聽清楚來人是玉清,這才微微鬆口氣,她從被子裡探出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小聲地說道:「玉清姐姐,你怎麼來了?」

  玉清走進門來,將手裡提著的食盒放在桌上,快走走到鈴蘭的床前,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欣慰地說道:「不熱了就好,你這燒了大半天,我一直擔心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穗兒心頭一暖,玉清姐姐一直待她好,若是遇到鈴蘭欺負她,只要她見到,就會替她說幾句話。

  「好多了。」穗兒笑著說道。

  玉清伸手從食盒裡端出一碗粥,還有一小碟青菜,「你先吃點東西墊一墊,餓壞了吧?」

  穗兒一愣,「玉清姐姐,這是哪裡來的?」

  「噓,我跟灶頭上的人花錢買的,你放心吃。」玉清拿出勺子放進粥碗裡,「我還要回去當差,不能在這裡久呆,你快些吃了,我好回去。」

  穗兒眼眶一紅,「這個時候也只有玉清姐姐會念著我。」她說著就去摸自己枕頭,從裡頭的枕芯里拿出一個發黃的荷包,「多少錢,我給姐姐。」

  玉清捏著勺子的手一緊,臉上閃過一抹猶豫,但是很快壓了下去,笑著說道:「一碗粥不值幾個銅板,你快些好起來,幫我做些事情就抵了,再不吃就涼了,快吃吧。」

  看著遞到眼前的粥碗,還有鋪在粥上的小青菜,她伸手接過來,一邊吃一邊落淚。

  她低著頭,不想讓玉清姐姐看到為她擔心,她大口大口地喝粥吃菜,很快碗就見了底。

  玉清見她吃完,忙把粥碗跟收起來,將食盒收好,隨後遞給她一個暗紅色織錦的小荷包,「這裡面是幾顆糖,膳房做剩下的,我偷偷給你留了幾顆甜嘴。我要走了,你快休息,早早養好,也好回去當差。」

  穗兒想要推辭,但是玉清將荷包硬塞到她枕下,然後快步離開,出了門後,輕輕地給她關上房門,十分體貼。

  穗兒慢慢躺下,伸手默了默枕頭下的糖果,臉上帶著幾分甜甜的笑容。

  鈴蘭這次肯定活不了了,等她死了,就沒有人再欺負她,她就能安安穩穩在宮裡活著了。

  再忍一忍,等一等,她的好日子很快也要到了。

  等她以後攢些銀子,就給玉清姐姐買根釵送她做謝禮。

  穗兒閉上眼睛,手裡還緊緊的捏著玉清給她的裝著糖果的荷包。

  眼睛慢慢閉上,她想好好睡一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穗兒從一陣劇痛中驚醒,她緊緊地捂著肚子,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大口地喘著粗氣,她想從床上起來,想要叫人,但是劇痛讓她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鮮血從嘴角流出來。

  「救命……」穗兒用盡力氣想要叫人,但是發出的聲音卻如同貓叫一般。

  腹中像是被刀子翻攪,鮮血不斷地從喉嚨中湧出,浸濕了衣襟。

  穗兒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吃過的那碗粥……

  她的眼神逐漸渙散,劇烈的疼痛,大口大口的鮮血讓她嗓子發出嗬嗬的聲音。

  她害了鈴蘭,是為自己報仇。

  可玉清姐姐……為何要害她?

  她只是想要好好活著。

  在宮裡,想要活著,好好地活著,太難了。

  如果有下輩子,她再也不要進宮做宮女了……

  **

  「人已經死了。」玉清低著頭隔著一叢花跟對面的人說話。

  「你親眼看到了死了?」

  「是。」

  「做得不錯,我會回稟皇后娘娘給你記一功,等下次出宮,名冊上必然有你。」

  「謝公公。」

  花叢對面的人匆匆離開,玉清低著頭從小徑離開,身影消失在紅花綠影深處。

  坤德宮裡,皇后得了消息,面上沒什麼表情,好像死的不是一個人,只是小貓小狗一般。

  「既然人已經畏罪自殺,把消息傳到丁肇那邊去。」皇后的指尖滑過鳳袍上的鳳羽,「也好給寧親王一個交代。」

  張明德笑著說道:「是,奴才這就去辦,慕華郡主也是運氣不好,兩個宮女的私怨反倒連累她受罪。」

  皇后抬眼看著張明德,「盯緊了淑妃那邊,別再鬧出什麼事情來。」

  「娘娘放心,淑妃娘娘是絕對不會查到的,玉清可是咱們埋在御膳房那邊十幾年的釘子,最是安全。」

  皇后點頭,「去吧。」

  張明德一走,皇后看向屏風,「出來吧。」

  李佩蘭這才低著頭出來,「姑姑。」

  皇后沉著臉道:「下回再沒腦子動手,本宮可就不管你了。」

  李佩蘭期期艾艾地說道:「我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我只是想讓那段明曦吃點苦頭,誰知道那宮女用那麼霸道的藥性。」

  皇后嗤笑一聲,「宮裡的人,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那穗兒是想拿你當刀使,你還以為她是你手中的刀。」

  李佩蘭面色訕訕地,上前一步抱著皇后的胳膊說道:「姑姑,我再也不敢了。」

  「記住,不管是誰提起這件事情,你都要當不知情,回去就把這件事情給本宮爛在肚子裡!」

  「是,姑姑。」李佩蘭忙說道,瞧著皇后的神色漸緩,她試探地開口,「姑姑,難道就由著那段明曦這麼囂張不成?如今京城好多閨秀都被她拉攏了,也不知道她給人吃了什麼迷魂藥。」

  皇后看著李佩蘭,「看你那點出息,一個段明曦就能讓你這樣慌了手腳?這才到哪裡,要知道,這世上死得最快的,往往是最風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