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字明成,翰林院編修,曾主持修撰《明宗世錄》,在翰林中頗有聲望,只是秉性過於純直,所以仕途多有起伏。
但是,此人極有才學,能拜他為師,難得的機緣。
段明曦又聽著三爺問道:「既有薦書,想來拜師不成問題。只是周編修性子古怪,你要仔細些。」
「承三叔吉言,希望明日能得償所願,不過先生說周先生不喜收徒,也不知能不能成,不過侄兒會盡力的。」段琪說道。
定遠伯就道:「那明日爹與你一同前去。」
老太爺沒好氣地說道:「你去做什麼?那周明成只怕一棍子把你這個不學無術地打出來!你在家好好呆著。」
定遠伯被親爹訓了一頓,也不敢做聲,坐在那裡不說話了。
段愉不知道為何,看向了明曦。
不想,明曦也在看他,兩人的眼神撞在一起。
這一瞬間,段愉忽然腦子一靈,「祖父,不如我陪弟弟走一趟。」
話音一落,眼尾餘光就看到明曦唇角微微一勾,知道自己做對了。
老太爺滿意地點點頭,「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是做長兄的,能這樣做極好。」
「見面禮怎麼準備?」姜氏忽然開口說道。
二夫人聽到這話,就看向姜氏,「大嫂,你是書香門第出來的,這種事情還用問別人?」
別以為她聽不出姜氏的意思,是想要公中出銀子。
她現在跟著明曦賺錢,手裡的銀子富裕多了,但是這也不代表她能看著姜氏得意。
姜氏那點小心思被二夫人點了,她們妯娌交手多年,她一點也不怯,隨口就道:「是要問過長輩的意思,縉哥兒當初南下松山,不也是爹娘拿的主意。」
你兒子能用公中的份例,我兒子不行?
二夫人倒是忘了這個,主要是兒子去了松山學院這麼久不在跟前,一時間沒想起來。
三夫人眼睛一閃,看著老太爺,笑著說道:「爹,珩哥兒與琪哥兒年歲相當,不如明日一起去拜會周先生。」
姜氏聽到這話就不喜地皺起眉頭,「三弟妹,周先生平素還要去翰林院修書,只怕也沒精力教導兩個孩子。」
「大嫂,你這話說的,一隻羊是放,兩隻羊也是放,你怎麼知道周先生不收?」
這麼好的機會,三夫人當然得替兒子爭取一下。
姜氏氣得臉都黑了,正要再說什麼,就聽著自己兒子說道:「珩哥與我一起去也成,不過我自己都不敢保證周先生能收下,所以到時候怕是幫不上忙,三嬸別見怪。」
三夫人聽著段琪這麼說,滿面笑容的開口,「好孩子,有你這句話,三嬸怎麼會怪你,你們兄弟好好在一起求學,比什麼都好。」
說完三夫人還瞅了姜氏一眼。
姜氏氣得心口怦怦跳。
段徽柔也有些擔心地看著弟弟,萬一要是周先生嫌麻煩,連弟弟也不收呢?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老太爺又問起段愉在衙門的事情。
段愉一臉菜色,對著祖父說道:「孫兒現在才知道做官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白日在衙門兢兢業業當差,晚上還要回來跟著幕僚復盤,不說是頭懸樑針刺股那也相差無幾了。
他現在真的是連跟老婆親熱的時間都沒有了,以至於現在媳婦看他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
大妹妹說了,無能之輩只能勤以補拙。
誰讓他無能呢。
段愉跟祖父說起衙門裡的糟心事兒,在衙門當差,現在悟出了兩個真理.
第一,要唯上。
第二,要圓滑。
這兩點哪一點對於他這個頭頂世子頭銜被人捧著的人來說,都不那麼友好。
老太爺指點了幾句大孫子,又叮囑他一定要和光同塵,不可意氣行事。根基不穩,就要努力學習,不能輕易被人挑唆。
段愉連連點頭,他現在已經逐漸摸索出幾分做官的滋味來,覺得祖父的話很有道理。
大孫子如此聽話,老太爺心情大好。
段愉也算是家裡目前差事最好的一個了,多少有點實權,又是長房長孫,姜氏臉上不免露出幾分得意來。
段琪此時開口笑道:「我聽說大哥這差事,還是大姐姐幫忙拿到手的,大姐姐真厲害。」
段明曦忽然被點名,轉頭去看段琪,就見他正對自己笑。
姜氏臉上的得意在小兒子話出口時就僵在了臉上,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段明曦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段琪說道:「還是大哥自己爭氣,若不是他爭氣,在武選司也不能站穩腳跟。」
肖氏看了二人一眼,忙說道:「時辰到了,該用飯了。」
太夫人就看著肖氏,「那就擺桌吧。」
太夫人一發話,肖氏立刻帶著丫頭們去外頭的廳堂擺桌備飯。
「大姐。」
段明曦微微側頭,就見段琪走到了她面前,面帶幾分愧疚的開口,「早先你回來的時候,我沒能趕回來與你相見,心裡一直覺得很愧疚,我給你準備了件禮物,算是我的賠禮。」
段明曦看著段琪掌心托著的巴掌大的錦盒,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
上輩子也沒見他送自己東西,現在送自己賠禮?
「不用。」段明曦笑,「我知道你在外求學,路途遙遠回來一次不易。」
段琪臉上有些失落,「這份禮物不算是多貴重的,是我親手做的,大姐不收嗎?」
段明曦微微蹙眉,自己做的?
她與段琪委實沒什麼手足情,上輩子跟陌生人一樣,這輩子初次見面,又何必搞這些?
再說,之前他住在姜家的時候,想來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跟姜家的恩怨,所以為何還要送自己東西?
正要再一次拒絕,就見段琪自己打開了錦盒,然後又遞到她面前來。
段明曦低頭望去,只見不大的錦盒中擺著一個茶杯大小的牙雕,雕刻的人手藝還不是很熟練,線條不是很流暢,但是能看出用心了。
段明曦腦海中似乎閃過什麼,但是轉眼就消失不見。
下意識地伸手拿起那枚牙雕,牙雕溫潤,入手並不涼,她微微轉動,就見一處蔭蔽的地方,還刻了她的名字。
這麼用心的?
段明曦驚訝地抬頭看著段琪,這是哪一招?
眼尾掃過段徽柔,見她眼珠子都紅了。
喲,只要段徽柔不高興,那她就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