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有沒有問過我娘的意思？」
沈莫憂眼中一片寂靜，仿佛一瞬間泄了全身力氣，重生後更加清晰的經歷一遍父愛幻滅。
發現原來不是不在意，就是因為太在意，所以才想要親眼看見，親耳聽見。
這樣就可以真的不顧一切下殺手了吧？
沈家，呵……
既然前世沈家可以捨棄她，捨棄她娘，甚至和蕭廷合謀，滅了莫家滿門，那麼今生，她一樣可以做到。
「此事你娘一定會同意的。」
沈凌豐說的篤定，讓她心裡打了個突，憑什麼這麼肯定？
「父親，無論您和我娘怎麼商量，我都不可能答應，何況您怎麼就知道，七皇子願意娶我？」
說完這話，她差點想扇自己一巴掌，蕭廷怎麼可能不同意。
上輩子蕭廷雖然很煩她的糾纏，卻也沒有拒絕婚事，從頭到尾看似很勉強，實際連一個「不」字都沒有說過。
可笑那個時候她還覺得委屈了蕭廷，要什麼給什麼。
甚至於太子被廢後，蕭廷明確跟她有奪嫡之意，她也沒有二話，利用相府和莫家的地位，軟硬兼施，恩威並重，將朝中過半的朝臣，都劃分到蕭廷的陣營。
現在想來，這一切的一切，恐怕都是蕭廷早就布好的局，從一開始不得不娶她，到後來利用她奪嫡。
有相府和莫家的支持，蕭廷根本就是如有神助，一切都順理成章。
「喲喲，你變了。」
沈莫憂聽到這話，只覺得諷刺，「父親覺得我哪裡變了？」
「不知道。」
沈凌豐倒也是誠實，嘆息道，「或許是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覆在我膝下撒嬌的孩子了。」
這是準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
「父親若無其他事，我就先回薔薇院了。」
多逗留一刻，她都覺得難受，或許沈凌豐還覺得，利用這些所謂的表面親情，可以讓她乖乖聽話吧。
從書房出來，沈莫憂忽然覺得身子輕了不少，仿佛一直以來壓在心裡的那顆大石頭，落下了。
「小姐怎麼在裡面呆了那麼久，是不是相爺為難您了？」
荔月趕緊迎上來，面露擔憂，又忙不迭的扶著自家小姐往薔薇院的方向走。
「一會讓孟冬來見我。」
「是，小姐。」
「荔月，我餓了。」
「那咱們快點回去吧，想來早膳已經備好了。」
荔月鬆了口氣，看樣子自家小姐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回到薔薇院時，盛夏已經準備好早膳。
「小姐，您喝點山藥粥吧。」
盛夏廚藝是一等一的好，面前擺的山藥粥乳白乳白的，配上幾碟子顏色豐富的小菜，讓人胃口都開了。
「小姐，奴婢給你剝個鹹鴨蛋，這鴨蛋流油，配粥最合適不過了。」
沈莫憂連喝了兩碗粥才放下筷子，孟冬在一旁候著了。
「你去莫家找我小哥，讓他找個面生的小廝給我。」
「小姐可是要做什麼？」
「遞狀紙！」
沈莫憂冷冷一笑，「戶部尚書和刑部侍郎瞞天過海，草芥人命，總得有人來管，讓那個面生的小廝把狀紙送進京兆尹。」
「可您不是說，他們都是相爺的人，萬一京兆尹那邊不敢管呢？」
孟冬提出問題的關鍵點，朝堂之上，從來都是官官相護的，難保京兆尹不會礙於相府的關係，將此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你儘管去做，京兆尹不敢不管，因為他不能不管了。」
沈莫憂話裡有話，孟冬卻沒有再問，轉身離開薔薇院。
「羅蘭。」
「屬下在。」
門外的羅蘭聽聲傳喚走進來。
「你安排幾個人，將戶部尚書之子魏明波打死淮安侯庶子，找人頂嘴的事傳出去，傳的越誇張越好，把事情鬧的越大越好。」
「小姐是想借輿論給京兆尹施壓？」
方才沈莫憂安排孟冬做的事，羅蘭在門口是聽見了的。
「人言可畏，空穴不來風，我倒想看看，這位京兆尹大人，在保仕途和不得罪我父親之間，怎麼做選擇？」
羅蘭此時對沈莫憂已經有些刮目相看了，從前那些說她是草包的那些人，怕不是都瞎了眼！？
這步步為營，心思縝密的局，可不是一個草包能想出來的。
「屬下這就去安排。」
沈莫憂用完早膳便坐在窗前，隨意拿了本《治國策》翻看，莫無雙逕自走進來。
「喲喲，今早你父親找你了？」
莫無雙其實對沈凌豐是有感情的，只是當初沈凌豐承諾此生絕不納妾，卻在跟她成親的同一年，納了姨娘蘇茉莉，生下沈憐兒。
這事直到現在，都是梗在她心頭的一根刺。
「娘，父親早上才剛罵完我，您就別罵了吧。」
沈莫憂放下書朝莫無雙撒著嬌，語氣里滿滿的委屈。
莫無雙哪能聽不出來，本就性子直率的她，當即就炸了。
「罵你？他罵你什麼！？」
「還不是百花宴的事，祖母跟父親告狀，父親覺得我做錯了。」
沈莫憂倒沒有長篇大論，越簡短，才能越顯示她的委屈。
「豈有此理，這事明明是你祖母和沈憐兒不對，我這就去找他算帳！」
莫無雙當即推開她要去找沈凌豐，被她給攔了下來，「娘，您稍安勿躁，還有呢。」
「還有什麼？」
莫無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該不會動家法了吧？打你了！？」
「打是沒有打。」
沈莫憂垂眸，小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只是父親要我嫁給七皇子，還說您一定會同意的。」
「嫁給七皇子？」
莫無雙重複沈莫憂的話，認同的點了點頭，「你不是挺喜歡七皇子的嗎？你父親既然有這樣的想法，你也能如願以償。」
「可是娘，喲不喜歡七皇子，之前都是三妹妹誤會了，我對七皇子絕無想法，我不要嫁給他。」
她真是，一提起這件事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想不通之前為何要被沈憐兒牽著鼻子走。
「既然不喜歡，那就不嫁，跟你父親說清楚就是了。」
莫無雙似乎並沒有覺得沈莫憂這樣反覆無常有什麼不好。
好像只要是她想要的，想做的，莫無雙都不會有異議，放手去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