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商靈悶著一肚子的氣，正要走，看到蕭逸盯著顧容瑾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過去問他：「你怎麼了？」
「塵哥哥你是哪裡不舒服嗎？」裴雲熙關切地問。
本來想說話的蕭逸塵看了裴雲熙一眼，對她道：「雲熙，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四哥有些話要說。」
說什麼話不能讓她聽嗎？裴雲熙本來覺得委屈，但蕭逸塵喊她的名字，後面沒有加公主敬稱，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又變得更親密了，心裡一陣甜，也不計較那麼多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裴商靈不放心，讓禁軍統領送裴雲熙回去。
等裴雲熙走了之後，蕭逸塵才對裴商靈道：「我還是懷疑昨晚火場裡的人是顧容瑾。」
裴商靈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嗤笑道：「你想多了，顧容瑾就是個紈絝子弟，連武功都是三腳貓的水平，再說了，今日早朝你也聽太子哥說了，他親眼看到顧容瑾去的怡紅樓。」
顧容瑾心裡還是有疑，不置可否。
他肩膀忽地搭上一隻手，側頭看到裴商靈滿臉古怪湊近他。
「蕭逸塵，你那麼在意顧容瑾，不會是因為慕鳶芷吧？」
蕭逸塵嫌棄地側過身，把裴商靈的手抖落下來，「自然不是，這案子歸內閣，可疑的人我自然都懷疑。」
「真的就因為這樣嗎？」裴商靈呵笑著戳了戳蕭逸塵心臟的位置：「你撫心自問，不是因為你單純想把顧容瑾搞垮，好讓慕鳶芷嫁不了他？」
裴商靈的話就像鬼魅一樣，餘音繞樑，鬧得蕭逸塵心煩意亂。
下一瞬，他的衣領就被裴商靈揪住，他不耐煩地一把拍開：「四殿下請自重！」
「該自重的是你蕭逸塵，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心裡想著別的女人可還行？」裴商靈臉色不悅，警告他道：「你要是敢負了我妹妹，我定不會放過你！」
蕭逸塵理好衣領的皺褶，似笑非笑：「四殿下說的妹妹是指哪一個？」
裴商靈噎了一下，驟然拔高聲線：「別明知故問！蕭逸塵，慕鳶芷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好自為之！」
他自己的選擇？
對，是他的選擇，他厭煩慕鳶芷，不夠溫柔體貼，太囂張跋扈，糾纏不休，從頭到腳都不是他心悅的類型。
明明該是這樣的，卻為何他又開始懷念以前她圍著他轉的日子？
原來身邊總是靜悄悄的感覺也並不是那麼好。
蕭逸塵抬頭眺望著大月宮的方向，久久出神。
而此時的大月宮，難得到了這個時辰仍舊燈火通明。
太皇太后看著低眉順眼規矩站著的慕鳶芷，道：「抬起頭來，低著腦袋做什麼？老太婆很嚇人嗎？」
慕鳶芷依言抬頭：「曾祖奶奶不嚇人，嚇人的另有其人。」
太皇太后哦了一聲，「比如呢？」
慕鳶芷不著痕跡觀察著眼前這位容雍華貴的老婦人，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跟太皇太后說話，以前她甚至連太皇太后的模樣都看不太清楚。
她捉摸不透太皇太后究竟有沒有生氣，她想既然她想要太皇太后來做她的靠山，太皇太后也沒有拒她於千里之外，那她就應該真誠一點，所以她說話才沒有循規蹈矩。
「太多了。」
「你這張嘴倒是厲害，膽子也不小，跟你娘完全不一樣。」
慕鳶芷聞言，眸光亮了下：「曾祖奶奶見過我娘親？」
「何止見過。」太皇太后語氣有點懷念，「你娘親是京師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多少權貴子弟前赴後繼追求她，哀家的孫子們也不例外。」
慕鳶芷第一次聽人提起娘親的事，忍不住在腦袋裡描繪娘親意氣風發的時候。
「你呢，只會些舞刀弄槍的。」太皇太后說這話的時候，倒是沒有嫌棄或是責怪的意味，反而嘆了口氣，她拿起手邊的全自動茶壺感慨道：「男人都是喜歡溫婉嫻熟的女子，他們需要的是賢妻而不是助手。」
「我也不需要男人喜歡。」慕鳶芷小小聲，幾乎是在嘟囔。
太皇太后噗嗤一笑：「哪有姑娘家說這樣的話？」
張嬤嬤也笑：「跟太皇太后娘娘您年輕的時候一個樣。」
侍女好奇地倏地豎起耳朵，太皇太后瞪了張嬤嬤一眼，張嬤嬤馬上閉嘴。
氣氛瞬間輕鬆了不少，慕鳶芷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了下來，她覺得在這裡跟太皇太后說話，沒有很拘謹，反而很放鬆。
為了和太皇太后關係更進一步，慕鳶芷大著膽子問：「曾祖奶奶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啊？」
「哀家年輕的時候最喜歡騎馬射箭，圍獵蹴鞠。」憶起往昔，太皇太后眼裡就像有悅動的火苗，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了活力，「那時候整天就想著雲遊四海，踏遍萬里河山，可惜……」
可惜最後還是困在這宮門之中，慕鳶芷在心裡補充完太皇太后沒說完的話。
那她呢？以後也會這樣嗎？
「鳶芷，你喜歡顧容瑾嗎？」太皇太后話鋒一轉。
「我……」慕鳶芷腦海里閃過顧容瑾的音容笑貌。
前世今生，他對她釋放出的善意，她都銘記在心，可，她不會再喜歡任何人了，喜歡所帶來的後果對她來說太沉重了，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她對他唯有感激。
太皇太后似乎也沒打算從慕鳶芷這裡聽到答案，她起身，張嬤嬤和侍女都眼明手快攙扶住她。
「夜了，你也去歇息吧，今晚你就到偏殿睡，明早再回去吧。」
「曾祖奶奶晚安。」
今夜多虧了曾祖奶奶出手相助，不然她怕是要在大理寺的監獄裡睡下了。
和上輩子一樣，裴雲熙真是一刻也不想消停，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但是這一次她不會再輸了！
第二日，慕鳶芷回到未央宮，凌亂的寢宮已經恢復原樣，想也知道是紅豆他們熬夜整理了。
四個人眼眶都是紅紅的，還有烏黑的眼圈，見了慕鳶芷，馬上擠出笑容，慕鳶芷還沒來得及誇他們，就聽到一句：「二皇子駕到！」